白虎衔尸

白虎冢的青铜门嵌在冰川裂缝深处，陆小棠摸着额间鹿鸣留下的青印，看云织用染血的羽箭撬动门环。箭镞刮过冰层的声响像婴儿啼哭，震得冰棱簌簌坠落。

"三百年前白虎族灭门，这里就该被雪埋了。"云织的羽衣结满冰晶，每走一步都迸出细碎裂痕，"玄龟族篡改往生镜时，恐怕连青鸾祖坟都..."

话音未落，冰缝突然灌进腥风。

十指生着蹼爪的怪物倒吊着扑来，腮边玄龟族特有的鳞片泛着青光。云织旋身甩出火羽，那怪物却在烈焰中裂成两半，腹腔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蟞，甲壳上赫然烙着青鸾图腾。

"退后！"陆小棠的手背图腾自发燃起金焰，火舌舔舐过的冰面显出血色符咒——正是碑林中见过的锁灵咒。尸蟞群触到符光瞬间碳化，焦臭味里混着淡淡的沉香。

云织突然拽着她扑向右侧冰柱。原先站立的位置炸开冰坑，坑底躺着半截玄龟壳，壳纹拼出"双生必殒"的篆字。陆小棠的太阳穴突跳，鹿鸣那滴泪化作的记忆突然翻涌：幽冥海底，少年鹿鸣抱着具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尸体，将青玉坠塞进尸体口中。

青铜门轰然洞开。

阴腐气息扑面而来，冢内竟是个巨大的炼丹室。九尊白虎石像呈跪拜状环绕丹炉，炉中幽蓝火焰里沉浮着具水晶棺，棺中少女与陆小棠有七分相似，心口插着柄刻满咒文的匕首。

"这是...白虎圣女？"云织的银甲触到棺椁，立刻覆上白霜，"当年四大灵族联姻，白虎少主曾与混沌树灵..."

冰锥突然穿透她的左肩。

陆小棠转身时，看见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站在炼丹炉顶端，他手中抛玩的正是碑林里那块青铜罗盘。男人面具上的白虎纹裂开蛛网纹，露出下半张脸的獠牙："擅动我妻棺椁者，烹为丹引。"

云织咳着血沫笑出声："白灼少主竟认贼作妻？棺中分明是树灵善念所化的..."

罗盘指针疯转，男人瞬移至她面前掐住咽喉："善念？"他掀开棺盖抓起尸体左手，腕间玄铁镯刻着鹿蜀族徽，"这镯子是鹿鸣送她的定情信物，而你现在护着的——"刀刃般的视线割向陆小棠，"是害她魂飞魄散的恶种。"

陆小棠手背的图腾突然刺痛。棺中尸体竟睁开空洞的眼眶，心口匕首嗡鸣着飞入她掌心。无数记忆碎片灌入脑海：三百年前月夜，白虎圣女将匕首刺进鹿鸣心口，却被他反手贯穿丹田；混沌树暴走的根系缠住圣女的魂魄，炼化成滋养恶念的养料...

白灼的罗盘迸出青光，炼丹炉盖突然炸开，蓝火裹着数百婴灵扑向陆小棠。千钧一发之际，她额间青印绽出鹿角虚影，幽冥海的潮声席卷丹室。

"原来你吃了他的半魂。"白灼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半边兽化的脸，"那便替他还债！"

匕首突然自主刺向陆小棠心口，却在触到皮肤时化为光尘。棺中尸体剧烈抽搐，心口浮现出双生树纠缠的图腾。云织趁机甩出火羽箭，箭矢穿透白灼右胸却发出金属碰撞声——他胸腔里跳动的，竟是半块青铜罗盘。

"快走！"云织撕开最后一片护心羽塞给陆小棠，"去炉底找...找分离法器的..."

白灼的兽爪穿透她腹部时，陆小棠看见丹炉底部刻着鹿鸣的笔迹："以我半魂为引，焚尽双生孽缘。"炉灰中静静躺着一枚青玉耳坠，与她二十年前在孤儿院门口见过的，一模一样。

幽冥海的记忆突然完整：鹿鸣跪在白虎圣女墓前，亲手将耳坠塞进她口中。而圣女咽气前，腹中已有三月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