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魂照影

青玉耳坠嵌入丹炉凹槽的刹那，白虎圣女的遗骸突然坍缩成星尘。陆小棠接住飘落的玄铁镯，镯内壁浮出暗红色铭文——正是孤儿院铁门上的那句「弃婴莫问来处」。幽冥海的记忆如潮水倒灌，她看见鹿鸣剜出半颗内丹炼成耳坠，而手术刀抵在圣女腹部的，是枚刻着玄龟纹的产钳。

"原来我才是那个孽种。"白灼的兽爪从云织腹腔抽出，带出的内脏碎块落地即化为青铜零件，"父亲剖开树灵塞进我娘胎里，就为造个能容双生树灵的器皿..."

炼丹炉突然倾斜，蓝火中浮出半透明婴灵。它们撕咬着扑向白灼胸口的罗盘，每吞下一块青铜碎片，身形就凝实一分。陆小棠手背的图腾不受控地蔓延至脖颈，金纹与青印交织处迸出鹿鸣的虚影——他残魂捏诀的姿势，竟与三百年前斩杀白虎少主的动作重合。

"小心！"云织残存的护心羽裹住陆小棠，替她挡住爆炸的炉体。飞溅的青铜片中，某块残片显出血契符文，正是陆小棠襁褓里塞着的长命锁纹样。

白灼彻底兽化的右爪拍碎地面，冰层下浮出成排的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刻着生辰八字，陆小棠踉跄着摸向最近那具——棺中女婴戴着与她同款的长命锁，锁面映出玄龟长老将产钳刺入孕妇腹中的画面。

"这些才是失败的容器。"白灼的声带已被青铜侵蚀，发出齿轮卡涩般的声响，"而你，是唯一活到献祭日的祭品。"

鹿鸣虚影突然实体化，寒冰凝成的左手贯穿白灼胸腔，捏住那半块罗盘："老乌龟倒是会废物利用。"他残魂的瞳孔泛着妖异的竖瞳，另半张脸却维持着人形，"用我当年镇压混沌树的法器，造了个缝合怪？"

陆小棠的太阳穴突跳，额间青印灼如烙铁。她鬼使神差地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玄铁镯内侧。镯身浮现的树纹与炼丹炉底的阵图完美契合，整座白虎冢开始崩塌，冰层下升起青铜巨树——每根枝条都挂着婴儿襁褓，根系缠绕着四大灵族的尸骸。

云织突然呕出带着冰碴的血："快毁掉养灵树...这些是...是双生树灵的培养基..."

鹿鸣残魂暴喝声中，陆小棠被无形的力量抛向树冠。她坠落时抓住的襁褓突然睁开双眼，数百个"自己"在枝头啼哭。掌心图腾自发凝成长剑，剑锋却悬在某个熟悉的生辰八字上——那正是她被遗弃在孤儿院的日子。

"动手啊！"鹿鸣的残魂开始消散，妖兽化的右臂却死死钳制白灼，"你活着，这些残次品才能解脱！"

剑锋刺入树心的瞬间，陆小棠听见三百个婴儿的尖叫。青铜树化为齑粉，纷扬的尘雾中浮现出完整的记忆：玄龟长老抱着双生子中的一个走向祭坛，而裹在青鸾羽衣里的女婴，被塞进通往现世的裂缝。

白灼的机械心脏突然弹出，齿轮间夹着片褪色的婚书。陆小棠接住飘落的纸页，新郎处赫然签着鹿鸣的本名，而新娘栏的墨迹被泪水晕开，依稀能辨出"白虎灼华"四字。

幽冥海的潮声再度响起时，她看见鹿鸣将婚书撕碎抛入归墟。那些纸屑化作青玉耳坠，其中一枚落在二十年前的孤儿院门前，被拾荒妇人捡起塞进女婴襁褓。

冰缝透进天光时，云织用最后的灵力凝成冰棺。陆小棠跪在棺前，发现自己的倒影渐渐变成鹿鸣妖兽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