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的日光像融化的黄金,泼洒在关原的麦田里。笑面青江单膝跪在田埂上,木柄锄头在他掌心转出清冽的弧光,锄刃切入泥土的声响精准得如同刀入鞘——当他直起腰时,新翻的土块沿着垄沟整齐排列,活像用尺规丈量过的战阵。不远处的草垛下,明漫正低头在卷轴上记录墒情,鼻尖沁出的汗珠坠在检测器边缘,随着憋笑的肩膀微微发颤。
“主君总说我该侍弄花草。”青江挥锄斩断一丛狗尾草,锄刃划破空气的锐响惊飞了田雀,“可比起茶室里的铁壶,这锄头倒更合手些。”他蹲下身拨开泥土,指腹擦过麦苗根部的细须,指尖的温度让湿润的黑土泛起淡青色的灵光——那是审神者赋予的灵力,正顺着根系渗入土壤,将这片曾浸染鲜血的古战场滋养得生机盎然。
明漫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检测器的金属外壳震得嗡嗡作响:“上次你用薙刀削萝卜,切片薄得能透光,现在连间苗的间距都要卡半寸……”话音未落,青江已挺腰转身,锄头在手中划出半圆,刃尖稳稳停在她鼻尖三寸处。夕阳穿过锄刃的反光,在他眼角的笑纹里镀上金边:“主君可知,大典太光世锻造时,连刀柄缠绳的间距都要按刀身弧度计算?”
风掠过麦田,掀起层层金浪。青江忽然侧耳,锄头猛地拄地——那动作像极了居合术的起势,木柄深陷泥土三寸。他盯着远处那棵佝偻的老樱树,树皮上的刀痕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不对劲,这棵树……”话音未落,锄头已脱手飞出,锄刃劈开干枯的枝桠,直击树干深处的异响来源。
“咔嚓”声混着木屑飞溅。青江足尖一点跃至树前,薙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刀光如练斩断缠绕树根的藤蔓。当最后一缕藤条断裂时,青铜箭镞从朽木中坠落,箭杆上的饕餮纹在灵力照耀下渗出暗紫色光芒。明漫刚举起检测器,地面突然迸裂出蛛网般的裂缝,古樱树的根系如活物般扭曲,将箭镞猛地拽回裂缝深处。
“退后!”青江揽住明漫的腰旋身跃开,薙刀在半空划出防御阵。时空裂缝如破布般被撕开,率先探出的金属手臂上焊着“22世纪·时之政府”的刻痕,紧接着跳出三个穿冲锋衣的人,面罩下的电子眼锁定了麦田中央的箭镞。为首者举起的枪管射出蓝光,却在触及青江刀风的瞬间碎成零件。
“溯行军?”明漫躲在草垛后翻找符纸,却见青江的薙刀已卷起麦浪。刀刃掠过机械臂的瞬间,灵力在刀身流转成绯红色咒纹,被斩断的零件上浮现出未完全消散的时空坐标——那是比他们所处时代更遥远的未来。混战中,青江忽然收刀跃起,刀尖挑飞明漫解下的鎏金围巾,灵力顺着丝线暴涨,将三个溯行军缠成茧蛹。
“真是不体面的战斗。”青江踩碎脚边的能量核心,血污顺着薙刀滴在麦田里。他弯腰去捡那枚青铜箭镞,指腹刚触到箭杆,突然皱眉——箭镞内侧刻着半道封印阵,纹路样式竟与大典太刀鞘上的咒印同源。明漫抱着收集的零件跑来,检测器屏幕上跳动着混乱的数据流:“这箭镞的金属成分……像是平安时代的产物,但能量反应来自未来。”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青江忽然从箭囊里摸出刻刀,就着最后一缕天光在箭镞上雕琢。明漫看着他指尖翻飞,原本狰狞的饕餮纹渐渐化作饱满的麦穗,箭镞尾部被削成簪尖,缠绕的灵力在麦芒间凝成未激活的封印阵。“主君总说我该学些风雅事。”青江将发簪插进明漫鬓角,刃光在暮色中温柔得不像兵器,“比起斩鬼,或许侍弄麦田更能守住时光。”
风起时,老樱树的残枝簌簌作响。明漫摸着发簪上的麦穗纹路,忽然发现每粒麦粒的凹陷处都刻着细小的咒文——那是用刀铭篆刻的守护阵,与青江每次挥锄时渗入土壤的灵力遥相呼应。远处的田垄间,新翻的泥土在月光下泛着潮气,整齐的麦垄像极了刀匠精心打磨的刃纹,而埋在土下的青铜箭镞,正随着根系的呼吸微微震颤。
“明天该给西田垄施肥了。”青江边说边拾起锄头,木柄在他掌心磨出温润的包浆。明漫看着他走向农舍的背影,发簪上的麦穗封印阵忽然闪过微光——那是青江留在刀身里的灵力,此刻正顺着发簪渗入她的灵脉,在血脉深处织成细密的守护网。而藏在麦田深处的时空裂缝,已被新生的麦苗根系悄悄覆盖,只在风起时,送来一丝来自未来的金属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