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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秋疾刃

漫漫如光(刀剑乙女)

芒种时节的晨风,裹挟着新麦初熟时特有的、甜得发腻的香气,浩浩荡荡地掠过广袤的田野,在连绵起伏的金黄麦浪尖上肆意奔跑,发出沙沙的、仿佛丰收女神低语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被阳光烘烤得暖融融的泥土腥气、青草汁液的涩香,以及麦粒灌浆后饱满的生命气息,混杂成一种令人微醺的、独属于大地的醉人芬芳。

笑面青江高大的身影在麦浪边缘灵活地移动。他手中那柄修长的薙刀,此刻不再是斩鬼的凶器,而是化身为一支精准的画笔,在晨光下划出一道道清冷流畅的银弧。刀锋过处,田埂边那些企图侵入麦田领地的顽固杂草,齐刷刷地贴着黝黑的泥土被齐根斩断,断口光滑如镜。几滴饱满的露珠被震落,在草叶间弹跳,折射出细碎的七彩光晕。

“退,仔细看好虎彻先生托人送来的秧苗,别让日头晒蔫了。”明漫的声音带着一丝劳作后的微喘,她直起弯了许久的腰,抬手用手背抹去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不小心蹭上的几点泥星子。汗水浸湿了她鬓边的碎发,紧贴在微红的脸颊上。

不远处,五虎退正蹲在田埂旁,小心翼翼地将几株翠绿的秧苗从湿润的稻草捆中取出。他身边,那几只毛茸茸的小老虎幼崽,则彻底被这生机勃勃的田野迷住了。它们兴奋地在半人高的麦秆丛里翻滚追逐,小爪子笨拙地扑打着振翅欲飞的蚱蜢,发出奶声奶气的“嗷呜”声,滚作一团金黄的毛球,沾满了草屑和泥土。

就在这充满田园牧歌气息的劳作间隙——

嗡!

明漫左腕上那看似普通银镯的灵力检测器,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内侧的微型晶屏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一根纤细的鎏金色指针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疯狂地左右摆动了几下,最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死死钉死在田垄深处某个方位!

明漫心头猛地一沉,顺着指针方向凝神望去。金黄的麦秆在晨风中摇曳,形成一片晃动的金色屏障。然而,就在几丛麦秆交错的根部,泥土似乎被某种力量从下方顶开了一小块。半截金属物件,正以一种极其突兀的姿态,刺破了松软的黑色泥土,暴露在晨光之下。

那并非农具,也不是石块。

那是一截严重锈蚀、表面布满暗红色氧化铁和深绿色铜锈的机械臂!扭曲的金属结构依稀可辨,断裂处裸露出纠缠的管线,如同枯萎的血管。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几枚巨大而扭曲、被泥土卡死的齿轮缝隙里,死死嵌着一块小小的、布满烧灼痕迹的深色电路板碎片。碎片边缘极其规整,上面用冰冷的蚀刻工艺清晰地印着几行细小的、非日文的字符,其中一行尤为刺眼:

“22nd Century Manufacturing”

(22世纪制造)

“嗬……”一声轻佻又带着冰冷质感的低笑在明漫身侧响起。笑面青江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旁,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他手中的薙刀并未归鞘,此刻那狭长冰冷的刀尖,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精准,轻轻探出,拨开了覆盖在机械臂上方的湿泥和几根断裂的麦秆。

“看来,”青江那对异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的弧度依旧带着笑,眼底却已结满冰霜,“有不安分的老鼠,在时间的丝线上,偷偷摸摸地打洞呢。”

话音尚未在甜香的晨风中完全散开——

轰隆!!!

脚下的土地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发出愤怒的咆哮!以那截探出的机械臂为中心,方圆数米内的麦田猛地向下塌陷!肥沃的黑色泥土、金黄的麦秆、以及被连根拔起的秧苗,瞬间被一股来自地底深处的恐怖吸力拽入一个骤然张开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巨口!

泥土和麦秆的碎片如同喷泉般向上激射!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大时空裂缝,在翻滚的烟尘和崩落的土块中狰狞显现!裂缝边缘闪烁着极度不稳定的、如同熔断电路板般的幽蓝电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下一秒,三个巨大的、覆盖着暗沉金属甲胄的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从那翻滚着混沌能量的裂缝中,手脚并用地攀爬而出!

它们的外形扭曲而怪异,像是将昆虫、爬行动物与蒸汽朋克风格的机械粗暴拼接而成。厚重的、布满铆钉和管线接口的装甲覆盖全身,关节处探出锋利的金属倒刺。头部是扁平的梯形结构,没有五官,只有一枚巨大的、镶嵌在额心位置的多棱面电子眼,此刻正闪烁着令人心悸的、不断变换着频率的深红光芒!

这三道深红光束,如同三条冰冷的锁链,在弥漫的烟尘中瞬间扫过混乱的田野,仅仅停滞了零点一秒,便齐刷刷地、牢牢地锁定在了明漫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她腕间那因高能量反应而光芒大盛的灵力检测器上!那刺目的红光,在它们眼中,如同黑夜中最醒目的灯塔!

“带孩子们退后!”一声清冽如冰泉乍破的厉喝撕裂了混乱的空气!

一道青影,如同撕裂晨雾的凛冽岚风,以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从田埂的另一端暴掠而至!大和守安定!他深蓝色的羽织下摆被高速带起的气流卷得猎猎作响,人未至,腰间打刀“加州清光”的清越龙吟已先一步响彻田野!

呛啷——!

寒光如匹练般出鞘!安定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新选组传承的、追求极致杀伤效率的剑术在他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身影在三个刚刚站稳脚跟的机械兵之间极速穿梭、折返,每一次停顿,每一次刀光闪耀,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喀嚓!” 一只机械兵粗壮的、试图抓向明漫的金属臂肘关节处,厚重的装甲如同被热刀切入的黄油,平滑地裂开!内部闪烁着蓝光的复杂齿轮和液压杆瞬间暴露,随即在狂暴的刀罡下扭曲崩碎!

“噗嗤!” 另一只机械兵迈步前冲的腿弯处,坚韧的金属韧带被精准无比地一刀两断!失去支撑的庞大身躯轰然向前栽倒!

“锵——!” 第三刀,裹挟着开山裂石之势,狠狠劈向最后一只机械兵试图抬起的、布满尖刺的臂盾!火星疯狂四溅,臂盾被劈开一道深痕,巨大的冲击力让机械兵踉跄后退!

电光石火间,安定的三刀如同疾风骤雨,瞬间废掉了三只机械兵的行动能力!然而,他那双如同凝结着薄冰的蓝色眼眸中,非但没有丝毫放松,反而骤然收缩!

只见那三只被斩断关节、动作受阻的机械兵,胸腹处覆盖的厚重装甲板,竟如同活物般猛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下方并非预想中的动力核心或精密结构,而是三个不断向内旋转、散发出恐怖吸力、吞噬着周围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

黑洞的边缘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弧光,其产生的引力场瞬间扭曲了周围的空气!塌陷的麦田边缘,尚未被吸入裂缝的泥土、碎石、甚至是大片大片金黄的麦穗,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惨叫着离地而起,打着旋儿被疯狂地拖向那三个旋转的黑暗深渊!麦秆被撕扯、折断、粉碎,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整个空间都在这恐怖的吸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该死!”安定脸色剧变,他试图稳住身形,但那股吸力如同无数只手在撕扯他的羽织和身体,将他一点点拖向那毁灭的漩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定!”

明漫清叱出声!她强忍着被巨大吸力撕扯的痛苦,双手在胸前猛地结印!腕间检测器的红光几乎要燃烧起来!一股庞大而精纯的鎏金色灵力,如同决堤的金色江河,自她体内奔涌而出!

这灵力并未蛮横地冲击,而是在她精妙绝伦的操控下,于虚空中迅速凝结、编织!眨眼间,一张巨大无比、由无数道璀璨鎏金丝线精密编织而成的巨网凭空出现!每一根丝线都蕴含着坚韧的守护意志,网眼细密,其上流动着无数细小的、不断生灭的符文!

“去!”

金色巨网带着明漫全部的心神与力量,如同天罗地网般,瞬间罩向那三个疯狂吞噬的微型黑洞!

嗤嗤嗤——!

金网与黑洞接触的刹那,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爆发出刺耳欲聋的能量湮灭声!无数细密的金色电弧在网线与黑洞的引力场边缘疯狂跳跃、迸射!巨网剧烈震颤,网线被黑洞的恐怖力量拉扯得绷直欲断!明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剧烈摇晃,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红!她在以自身浩瀚的灵力,强行抵消、禁锢黑洞的毁灭之力!

“就是现在!”笑面青江眼中厉芒暴涨!他等待的,就是这禁锢的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蓄满力的强弓,猛地蹬地,身形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青色闪电!手中的薙刀“大俱利伽罗”发出兴奋的嗡鸣,刀身瞬间被灌注到极限的青碧色灵力覆盖,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毁灭光束!

目标——三个机械兵胸腹间,黑洞核心后方那因装甲打开而暴露出的、闪烁着极度不稳定幽蓝光芒的能量核心!

噗!噗!噗!

三声轻响,快得如同一声!青江的身影与刀光仿佛同时出现在三个不同的位置!薙刀精准无比地从黑洞核心旁那微小的缝隙中刺入,毫无阻碍地洞穿了那脆弱的能量核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轰!轰!轰!!!

三道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爆炸声叠加在一起,如同太古巨兽的垂死咆哮,猛然炸开!狂暴无匹的能量冲击波混合着被瞬间气化的金属碎片、烧焦的泥土、粉碎的麦秆,形成三个急速膨胀的、暗红色的毁灭球体,猛地向四面八方横扫开来!

如同三颗陨星在麦田中同时炸裂!

恐怖的气浪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近在咫尺的明漫、安定和青江身上!明漫首当其冲,支撑着灵力巨网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安定闷哼一声,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硬生生被推得向后滑出十几米远,双脚在松软的泥土上犁出两道深沟!青江则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向后空翻卸力,落地时薙刀深深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嘴角同样溢出一缕血丝。

爆炸的中心,出现三个焦黑冒烟的深坑。那三具恐怖的机械兵连同它们召唤的黑洞,已彻底化为齑粉,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金属残骸和仍在燃烧的焦土。

“咳……咳咳……”安定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第一时间冲向明漫被抛飞的方向。少女仰面倒在压倒的麦秆丛中,尘土满面,气息微弱,显然在刚才的灵力对抗和爆炸冲击中受了不轻的内伤。

安定单膝跪地,小心地将她扶坐起来:“主人!还好吗”

明漫艰难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模糊,下意识地动了动撑在地面的右手掌。

嘶——!

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低头看去,只见右手掌心靠近腕部的位置,不知何时被一块尖锐的金属碎片深深刺入!那碎片呈半透明的菱形,边缘锋利,深深嵌进皮肉之中。更诡异的是,这块菱形晶体并非死物,其内部正有节奏地闪烁着一种冰冷的、如同呼吸般的幽蓝色光芒!

药研藤四郎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安定身边,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小巧却精密的便携式检测仪瞬间对准了明漫掌心的菱形晶体,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发出高频的、令人不安的“嗡嗡”声。

“不是能量残留……是定位信标!”药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眼镜片反射着晶体幽蓝的光芒,冰冷刺骨,“有人在利用时空裂缝的扰动,将这东西强行投射过来……它在持续发送定位信号,目标指向非常明确——就是我们本丸的时空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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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同打翻的砚台,浓稠的墨色迅速浸透了天空,也浸透了本丸后方那片空旷的晾晒场。白日里收获的新麦,此刻已铺满了巨大的竹席,在残余的天光下泛着温暖的金黄。晚风卷着麦壳的碎屑和尘土,在晾晒架间穿梭,发出细微的呜咽。

明漫独自坐在晾晒场边缘的廊下,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沉静。她小心地将那块从掌心取出、依旧在掌心闪烁着冰冷幽蓝光芒的菱形晶体,用数层叠加了多重隔绝结界的特制符咒一层层仔细包裹、封印。符咒表面朱砂绘制的符文随着她的灵力注入,次第亮起微弱的金光,将那幽蓝的光芒强行压制下去,最终形成一个寸许见方的、沉重如铅块的深色符包。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抬起头,目光投向晾晒场中央。

笑面青江正背对着她,坐在一堆被爆炸气浪掀飞至此、扭曲焦黑的机械兵残骸旁。他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手中那柄修长的薙刀“大俱利伽罗”,在残余的天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寒芒。

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工作着。薙刀在他手中,时而化作最精密的刻刀,时而又变成沉重的锻锤。刀尖或轻或重地点在那些焦黑扭曲的金属部件上,发出清脆或沉闷的敲击声。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细碎的火星迸溅,在渐浓的暮色中如同转瞬即逝的萤火。

他挑拣着那些相对完好的金属断片,用薙刀的锋刃小心地削去焦痕,剔除杂质。一块边缘锐利的胸甲碎片被选中。青江用薙刀的刀柄末端,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难以想象的力道,精准地敲打着它。坚硬的合金在他手下,如同被驯服的陶泥,开始变形、延展、弯曲。

他不需要火炉,薙刀本身蕴含的灵力,在高速的摩擦与精准的敲击下,化作无形的高温。那冰冷的金属断片,竟在他的指掌间渐渐变得柔软、炽热,泛出如同麦浪般金红的波纹光泽!

嗤——!

薙刀的刀尖带着凝聚的青芒,如同最灵巧的笔,在那块被塑造成麦穗雏形的炽热金属上飞速游走、雕琢、刻画!麦粒的饱满轮廓被勾勒出来,麦芒的纤细锐利被细细打磨。金属在冷却中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最终定型为一支线条流畅、造型古朴而优雅的麦穗状发簪。

簪身主体呈现出金属冷却后特有的冷硬银灰,但在麦穗的尖端和饱满的麦粒轮廓边缘,却因之前的灵力煅烧,留下了一道道如同熔金流淌过的、永不褪色的暗金纹路。

青江的动作并未停止。他拿起簪子,薙刀的刀尖凝聚起一点细微如针尖的青色灵光,开始在簪尾那光滑的收束处,镌刻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极其繁复细密的纹路。那并非装饰,而是一种古老而强大的阻断符文回路,结构精妙复杂到了极致,蕴含着封印与干扰的法则之力。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美感。当最后一笔符文刻完,簪尾那细密的纹路微微亮起一丝青芒,随即彻底隐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青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影子。他走到廊下,在明漫面前蹲下。暮色模糊了他的五官,唯有那对异色的眼眸,依旧清晰,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暗红的余烬。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宽大的手掌。掌心静静躺着那支麦穗发簪。金属的冰冷触感与残留的灵力余温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明漫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簪身那微凉的金属,以及其上熔金般的暗纹。

青江的手却并未收回。他抬起另一只手,带着薄茧的、沾着些许金属碎屑的指尖,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拂过明漫略显凌乱的鬓发,将一缕被晚风吹散的碎发别到她的耳后。他的指尖带着金属的微凉和劳作后的粗糙感,轻轻擦过明漫微凉的耳廓,带来一丝微妙的战栗。

“暂时能争取三天。”青江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如同暮色本身般带着安抚的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足够我们……策划一场像样的‘回礼’了。” 他的目光越过明漫的肩膀,投向本丸主屋的方向,那里,药研藤四郎手中的检测仪,正对着被符咒层层包裹的信标,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而稳定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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