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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偏偏徐州州牧家的公子过了学试被皇帝钦点为谏议大夫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徐州城的大大小小的巷子。
自打嫁与齐家以来,薛萍从未在临近年节之时除了自家的事儿之外,还忙上忙下地接待州牧下属属官的家眷们。只这一遭,便是打早上忙活到晚间府门下钥。
老爷原先在洛阳做官时,已经由家中长辈做主娶了一房正室冯氏,乃是洛阳世家大族出生的嫡出女君,在老爷被前朝奸相贬官至徐州时也不离不弃。未曾想到,冯氏在生齐辉之时死于难产。
贬官至此,新生的齐辉需要有母亲照顾。齐臧便由当地媒人做媒,草草娶了医家传人薛萍入门来操持家务。医家在此间向来为人所鄙,这些许人都说哪怕是嫁与齐臧,也是薛萍高攀。更遑论齐臧从龙之功之后做了州牧,这些家眷们面上都恭敬无比,但私下里都瞧不起薛萍。
但是未曾想到,薛萍教养出来的齐辉如今做了谏议大夫,其亲女齐煌也即将在年满十八岁之后嫁与东海郡名门孙家,膝下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儿齐荃不曾议亲。所以此番这些家眷听着丈夫或婆家的话来齐家做客,更多便是为了小女儿齐荃的亲事而来。她们有意无意直接间接将自己的亲子、养子、侄子等,但凡沾了边儿的适龄男子都给说了。
但是薛萍反应平平,只是以礼相待,关了府门之后,见着这些快有一摞书高的拜帖,心下实在是无奈。她有心给小女儿说个好人家,不在乎身家高低,只在乎未来女婿品性与真心与否。但她又深知,齐臧定会将齐荃的婚事与齐家的前程牢牢拴在一处。
这些天也来了不少人,老爷定是都知晓的,但这些人的议亲老爷却是一个也没多言。思及此处,在这年节大夜里,薛萍浑身发战,难不成老爷是要将静姝随着大郎远嫁入洛阳?
这个念头引得薛萍一个晚上都不曾入睡,头上宛如是压顶的泰山一般,折磨得她彻夜难眠。但是临近年关,她作为当家主母却不能闭门谢客,只得硬撑着身子起来打点。
这等忧惧成疾的事到底还是被齐煌给发觉了,从母亲手里学了个八九成的医术在此间便起了用,只是略微观察了一番,她便为母亲诊脉后去药房抓药去了。
齐煌年关将近,徐州之地也冷了些,母亲便是为了蓁娘和静姝也要好好儿的。保不齐孙家的人便在这些时候来了,要把女儿聘去呢。
薛萍只觉得半生亏待两个女儿。
薛萍蓁娘,你这性子去做孙家主母母亲倒是放心,只因你性子颇硬,顶得住那些闲言碎语。不似母亲软弱至此,只是……母亲担忧静姝,那孩子简直就与我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若是没个硬靠山,她怕未来是要在婆家吃亏。
齐煌所以,母亲是要为妹妹寻个心软些的夫婿和婆家?
齐煌熬着药,一面扇着小药炉一边问着。
薛萍坐在榻上,抹额搭在头上。
薛萍是啊,但是你父亲定是不愿的。原本他便恼着我没有为他生出郎君来,至此便是在做了州牧之后多了两房姬人。母亲指望不了他,但是如今你哥哥做了谏议大夫,只盼着他能像当年那样再强硬一回,为你妹妹说个好些的亲事才是。
不是每一对夫妻都是两情相悦的命,齐煌深知其中道理。父亲和母亲便是,当年被一媒婆之语匆匆定下,到了如今年不曾过半百,便过成了这般模样。她这打心里便尊重兄长,更何况自己与寒君的婚事便是由兄长一手定下的,如今有了此番造化,她也不再有多奢求了。
煎好了药,齐煌服侍母亲饮下药,正欲去账房查账之时,门房来报:“门口来了个苦行的和尚在正门口讨水喝呢。”
徐地之冬虽不及北地之严寒,但这呼啸的北风不时肆虐,那和尚又是个苦行僧,齐煌难免生了善意。
齐煌叫厨房里取些草药汤,我送与那和尚便是。你叫静姝去帮我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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