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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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场哗然，却有人高呼痛哉，乃是太后朱氏。自幽州故地渔阳故土，婆母徐太夫人逝世，朱氏本以为无了婆母蹉跎再无人能管辖，却不曾想到半途杀出个苏娥皇拦路，身为妾室却能把控魏家后宅，她这个做婆母的反倒是落了下风，不占什么好处。

她犹记得当初皇帝将其从佛寺迎回来，却是为了一桩事。

魏劭母亲，此乃齐家新妇，母亲且瞧着是否面善？

魏劭身着九龙金丝冕服，尚未换上便装，跟前是一对新婚夫妇。朱氏只一眼瞧着那女君，便觉得面善。只因这女君与自己当真有个六七分相像了，细细问下去，才是朱家堂兄之女，奈何兄嫂过世寄人篱下。

这位朱珂比起后宫中郑昭仪郑楚玉在血脉之上更为亲近。

朱太后拥着这外甥女泪如雨下，她也知晓如今在后宫自己人言轻微，不能为朱珂求得一个县主之位，但魏劭亲口所说对这位表妹会多加体恤，以抚幼时之痛。

在她为了魏劭的采选从佛寺回来后，便有黄门传话，命妇朱珂求见。只见那朱珂含泪三步一叩首朝她行来，但说：

朱珂太后娘娘之恩，臣妇铭记于心，但男君打小便由薛夫人抚育，如今薛夫人膝下但有二女，公爹为宗族之名将两位妹妹送去采选。并不知男君已然在为妹妹们择婿，还请太后娘娘体谅，让两位妹妹落选归家吧。

朱珂所求乃是寻常之事，奈何这所求之事与皇帝息息相关，朱太后反复斟酌，只能言：

朱太后齐家郎君之心意哀家也知晓，但毕竟是陛下之令，关乎我大巍皇嗣千秋，这样，这二姊妹，我便取其一，剩下那个在永巷里我遣人好好看顾着，待到二十五岁时，任她是去是留，不加干涉。

朱珂臣妇谢太后娘娘之恩。

此番在看到齐家大女娘之时，朱太后也有那一瞬愣神。遥想当年乔氏双姝美名响彻中原之地，不曾想小乔在战乱中香消玉殒，大乔更是在魏劭登基前夕吞金自尽。如今瞧着这齐家大女娘，居然与大乔有八分相似，剩下那两分便看得出：大乔性柔，但此女刚烈不屈。

她更不曾想到，苏娥皇竟然失态至此，当场昏死过去。

苏后霸占后宫之权多年，如今也是时候让她扬眉吐气一次了。命人将苏后抬下去后，瞧着齐家大女娘已经被禁卫军所束缚，她大手一挥。

朱太后都退下。

事情所出人意料之外，乃是齐煌不曾察觉到，等到肩上一痛，她才反应过来，竟然是被禁卫军所制住，当真是无妄之灾。

好在太后开恩，她伏地高呼圣恩，却听太后所言：

朱太后皇后为采选之事操劳过度，发了癔症，此间与齐家女娘无关。但齐家女娘冒犯凤体，不可入选，便在永巷里做事，待到二十五岁出宫吧。

这一言语如同特赦，让齐煌面上起了红殷之色。

齐煌多谢太后娘娘圣恩，民女多谢娘娘。

等不及朱太后再看她一眼，自己便退后一步回到了并排队伍之中。

龙套（黄门官）徐州家人子齐氏，年十六！

齐荃方才在队伍里看到了全部，心都差点儿蹦了出来，她向苍天祈祷，只求阿姊能度过此关，没曾想到阿姊落选，她也由衷为其感到快乐。

齐荃民女齐氏，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

十六的娇儿着实生得粉嫩，朱太后打量着眼前的妹妹，当真是比姐姐少了几分不屈之色，是个温柔的人儿。

朱太后相貌姣好，性情温顺，年岁也当好，是个不错的，便封为美人吧。

一道天雷轰在了姐妹二人的头顶之上，齐荃本以为阿姊落选，自己不如阿姊姿色，也能落选，却不曾她是何处入了太后的眼，竟然还被封为美人！

齐煌也盯着妹妹，她本就想到了此事，但也不免为妹妹忧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求她不要在如今犯傻，失了态，触怒了太后的恩情。

齐荃臣妾，多谢太后圣恩。

一句臣妾，似乎就定了这位女娘之命，往后也就只能在这宫墙之中蹉跎一生了。

紧接着，朱太后又择了四五位家人子，统一封为美人，至于这后续是否有人承宠，是否还有人受到魏劭青睐，便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

黄门官行至齐荃跟前，俯身行礼。

龙套（黄门官）齐美人，咱家这便领着您去宫室，往后玉堂殿便是您的地方了，这后面会给您拨两个手脚麻利的女官，不知美人可有带着侍女？

齐荃还未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只听见后头一句，立刻道：

齐荃那与我一同入宫的美人徐州齐氏，能否在我身侧？

她边哆嗦着边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银条，塞进了黄门官手中。

那黄门官得了好处，笑咪咪地回道：

龙套（黄门官）那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啊，方才得了太后懿旨，这齐家女娘啊还是得在永巷里过，但是也不是不可为女官，咱家这就把齐女娘为您送来。

册了位份，有了宫室和宫人，齐荃就在未央宫玉堂殿里望着这天，她祈祷每日的天不要暗下去，只要这样，便不会有她侍寝的一日。

齐煌美人。

齐煌按照宫中规矩，被带到了玉堂殿里，规规矩矩地朝着她行了礼。齐荃哪敢收她的礼，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姐妹两人都入了内室，齐荃一下子扑在了齐煌怀中。

齐荃阿姊，怎么办？我不想侍寝……

齐煌怜爱地抚摸着齐荃的面容，看着她这爱哭的孩子在自己跟前哭得梨花带雨。

齐煌你是不想侍寝，还是怕侍寝之后被皇后记恨？

齐荃一个劲儿地哭诉。

齐荃都怕，陛下与皇后，我都怕。不过好在，我们姐妹俩里面有一个，是自由身。阿姊，我把你要了过来，咱们就安安分分地待到你二十五岁，然后我送你出宫，好不好？

安安分分？只怕是她不惹灾，但灾会来惹她。

齐煌静姝，如今这是我最后的劝告。你的婚事本就是父亲的一手谋划，苏信那家伙自身安保，入了这宫，在陛下的庇佑之下，对你来说乃是造化。只是这造化是福是祸，全看你自己。阿姊一日在宫里，便一日想法子护你周全。你性子柔顺，容易受人欺辱，但你要记得，不得有害人之心。但是，一旦受到了欺负，就告诉阿姊，阿姊会替你想法子。

归根究底，既然有了位份，想要从苏娥皇手中逃出来，便是要越过苏娥皇，但是苏娥皇已经是母仪天下，那么……

齐煌心底闪过一个有些荒唐但现实的想法：万一这后宫天下，不姓苏，姓齐呢？

龙套（黄门官）齐美人可歇息了？

齐煌脑海里想着思着，忽然听到外间黄门官的声音。

龙套（黄门官）如果歇息了，还请传告齐美人，今日太后娘娘安排齐美人服侍陛下，当真是恭喜美人，您是头一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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