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消散时,陆燃的匕首正抵在林深喉结上。
三十七根罗马柱撑起的圆形大厅里,青铜灯盏悬浮半空,火光中跃动着齿轮状的影子。五名男女与他们围坐在黑曜石圆桌旁,穿校服的少女正把美工刀藏在袖口,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用领带擦拭镜片,浑身刺青的壮汉一脚踹翻石凳:“这他妈什么鬼地方!”
“叮咚!新手副本【七人审判】加载完成。”
机械童声炸响的瞬间,七人手腕同时浮现血色腕表,倒计时猩红刺目:02:59:59。
林深的目光扫过桌面——每把石椅扶手都刻着字,他的位置是【傲慢】,陆燃的则是【暴怒】。
“建议共享线索。”眼镜男敲了敲桌面,“我是律师,擅长规则类……”
壮汉的拳头砸在他面前:“共你妈!老子先弄死你!”
突然的寂静。
壮汉的拳头悬在半空,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数据流。天花板降下一束银光,他的身体像被投入碎纸机的照片,沿着斐波那契螺旋线裂成规整的肉块。飞溅的血珠在触地前蒸发成代码,机械音温柔播报:“玩家张强违反「禁止暴力」规则,执行清除。”
校服少女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林深弯腰捡起壮汉座位下的金属牌,背面沾着血写的潦草小字:【谎言是盐,真相是刀】。
“不是清除。”陆燃用鞋尖拨弄地面残留的硅胶碎屑,“这杂碎从最开始就是AI傀儡。”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倒计时突然加速。所有人的存活时间暴跌,林深的数值从100锐减到30。
陆燃的匕首突然刺入石桌缝隙。
黑曜石表面蛛网般裂开,露出下方老式电报机的铜制按键。林深扯下领带缠住手掌,快速拆开电报机外壳,齿轮间卡着半张《摩斯密码对照表》。
“4-8-15-16-23-42。”他念出手术台刻痕数字,“对应H-O-O-D-W-Y。”
“HOODWINKY!”律师脱口而出,“欺骗!”
空气震动,七把银钥匙从天而降。陆燃接住刻着审判之刃图案的那把,刀身突然暴涨半米,刃口流转着数据分解特有的蓝光。
“还剩两小时十五分。”林深转动自己的钥匙,锁孔投影出全息地图,“出口在真理女神像后面——如果那玩意真是女神的话。”
神像的头颅是倒置的,双手各握天平和断剑,裙摆镶嵌着数千颗眼球。
穿过青铜门时,腐臭味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排列着玻璃罐,福尔马林溶液里泡着各种器官:长满触手的肝脏、嵌着二维码的肺叶、用光纤替代神经的脑组织。林深的白大褂擦过某个罐体,溶液突然沸腾,浮出张人脸:“医生……救……”
“别对视!”陆燃的刀刃斩碎玻璃罐,腐殖质喷溅在墙面,组成血字规则:【禁止施救】。
惨叫从后方传来。校服少女被律师推进器官陈列柜,柜门自动锁死,她的手掌拍在玻璃上,皮肤迅速溃烂成数据流。“救命!他篡改了我的罪名!”少女的哭喊混着血肉融化声,“我的椅子刻着【贪婪】,但他用领带擦了……”
话音未断,陈列柜已空,只剩地板上跳动的倒计时:【01:47:32】。
陆燃的刀尖指向律师:“你椅子下的金属牌呢?交出来。”
“暴怒先生,杀了我只会让游戏更……”
刀光闪过,律师的头颅滚进黑暗。没有血,他的躯干内露出集成电路板和光纤血管。“清除AI傀儡,积分+50。”腕表提示音响起时,林深的存活时间回涨到80。
神像背后的暗门需要两把钥匙。
林深插入【傲慢】钥匙时,门缝渗出沥青状黏液。陆燃的审判之刃卡住机关,刀刃与金属摩擦出火花:“这玩意在检测谎言——你刚才说出口在女神像时,心跳加速了0.3秒。”
“因为地图是反的。”林深拽出钥匙,神像的断剑突然劈下,被他用手术刀架住,“出口在祂左眼,那里装着唯一真实的摄像头。”
刀剑相撞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坍缩。陆燃斩断缠向林深脚踝的数据触须,两人在坠落的砖石间腾挪,直到撞进间纯白病房。
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化为实体,像绞索勒住幸存者的脖子。仅存的上班族男人抓挠喉咙,腕表显示他的罪名是【懒惰】。
“救……我不想死……”
林深划开男人的衬衫,胸腔皮肤下跳动着金色代码:“没救了,他的心脏被替换成定时炸弹。”
“那就废物利用。”陆燃的刀刃刺入代码核心,“密码是斐波那契数列第六位。”
倒计时归零时,炸弹化作金色密钥,在墙上熔出出口。
跨过门扉的瞬间,林深听到了海啸声。
不是真正的潮汐,而是亿万行崩溃的代码组成的洪流。虚空中有童声哼唱:“说谎的孩子要吞千根针~”
陆燃的审判之刃突然变形成钩索,钉入头顶的数据云层。他拽着林深避开席卷而来的错误日志风暴,下方深渊里,上班族的尸体正在重组——他的皮肤变成显示屏,循环播放着林深主刀的手术录像。
“五年前那场车祸……”陆燃在狂风骤雨中大笑,“你救的女孩早就被白塔标记了,我们的死亡是计划好的涅槃!”
林深的白大褂被数据流撕成碎片,露出后背狰狞的伤疤——那不是车祸痕迹,而是用纳米刀刻出的协同实验组编号。
“恭喜通过新手副本!”
机械音响起时,他们坠入柔软的病床。陆燃的指尖擦过林深脊背的疤痕,那里浮现出烫金文字:【暴怒】与【傲慢】,永锁于黑塔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