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之下

当清晨的薄雾被烈日蒸腾成咸涩的盐霜时，最后半壶淡水成了导火索。王虎的拇指摩挲着壶口，古铜色喉结随着吞咽声上下滚动，充满诱惑。他脚边已经堆了七个空椰壳，青苔还粘在开裂的指甲缝里。中尉的武装带往里勒紧一格，严肃的说道“按人头分”，此时他的颧骨比昨天更凸出了，眼白爬满了血丝。

王虎直接把椰壳摔在礁石上，耶壳炸开成蛛网纹。他用战靴碾过满地碎渣：“二十三个大老爷们，挤半壶猫尿？”，一边说着一边扯开领口露出泛着油光的胸肌，能看到汗珠正顺着人鱼线滑进裤腰。

“老子半夜逮的椰子蟹，可没见谁客气”，这时陈默注意到周扬在往后缩，医护兵的作训服领口多了道裂痕，腕骨上留着淤青的指印。昨夜篝火旁消失的两包压缩饼干，此刻正鼓鼓囊囊塞在王虎的战术背包里。

只听到一声枪套弹开的金属脆响，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中尉的配枪抵住了王虎眉心，保险栓震动的余韵还在咸湿空气里颤抖："列兵，重复命令" ， 汗珠滚进了王虎的眼眶，他眨眼的瞬间，陈默的军刺已经挑开了王虎的战术背包束带，真空包装的饼干砸在了礁石上，塑料膜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十七双充血的眼睛同时收缩，吞咽口水的声响像一群搁浅的鱼。

“西边岩洞有淡水”，中尉的枪口纹丝不动，“你带五人去取。”

潮水退去后的岩壁布满牡蛎壳，像无数张开的惨白嘴唇。

王虎总算开始了行动，他抡起工兵铲劈开藤蔓时，故意让刃口擦过陈默耳尖：“装什么好人，那小医生半夜找你哭唧唧了吧？”他舌尖顶起腮帮，模仿着呜咽的颤音，“王哥...轻点...”，呢喃声充满诱惑，陈默顺手用铲柄重重捣在他肋下，岩壁的牡蛎壳纷纷被被震落。此时岩缝里涌出的不是水声——只见成百上千只寄居蟹正从阴影里涌出，甲壳碰撞声密集如冰雹，看着这一变化，王虎突然发出怪笑，铲尖挑起只拳头大的蟹甩向队伍末尾的新兵：“接着！这可是肉！”

随着一声惨叫声刺破雾气，新兵捂着鲜血淋漓的虎口，寄居蟹的螯钳还死死咬着战术手套。王虎的笑声在岩壁间撞出回音，直到陈默的铲刃劈开蟹壳，乳白色体液溅上他迷彩裤，“再废一个人，今晚你就喝尿”，陈默冲着王虎的背影喊道。

他扯下新兵染血的手套，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王虎的瞳孔在阴影里收缩成针尖，铲柄上的青筋暴起又缓缓松开，取回的三壶浑水在晌午的太阳下泛着绿沫。中尉用绷带过滤时，周扬正在给新兵清创，酒精棉球碰到伤口的瞬间，少年喉咙里漏出的呜咽让王虎咧嘴笑了。他盘腿坐在礁石阴影里，胸肌随着呼吸起伏，像是伺机而动的黑豹。

当陈默把烤熟的蟹肉递过去时，医护兵手腕一抖，镊子掉进沙地。那些从作训服袖口蔓延出的红疹已经爬上脖颈，在领口边缘晕成暧昧的桃色。"过敏？"陈默用刀尖挑起块蟹黄。 “海蜇毒...”周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得用抗组胺...”他忽然噤声，陈默看到王虎正拎着水壶晃过来，壶口故意擦过医护兵后颈，冰得他整个人瞬间原地弹起。

这时只听中尉的咳嗽声从礁石顶上砸下来，他把作战地图铺在滚烫的岩石上，铅笔圈出丛林深处的标记：“废弃气象站可能有补给”他自言自语道，指尖在等高线上划出裂痕，“陈默带第一组，王虎第二组，去找一下”。“老子才不去喂蚊子呢，要送死您请便。”王虎的铲尖戳进地图中央，铅笔画出的等高线顿时裂成两半，众人绷断的神经在空气里噼啪作响。

中尉的手枪刚抬起半寸，王虎的工兵铲已经劈在礁石上，火星溅上军官苍白的脸：“您那玩具还剩几发，三发？”他张开五指晃了晃，嚣张的说到“够杀五个还是三个？”，此时陈默的军刺悄无声息贴住王虎后颈，刀刃压着鼓动的血管：“够让你闭嘴。”

涨潮时的浪头扑灭了这场对峙。

众人散开后，陈默看见周扬在礁石背面抠挖岩缝，染血的绷带缠着指尖。医护兵挖出的却不是贝类——只见生锈的罐头盒上，昭和年号的喷漆正在剥落。“别碰！”中尉的警告还是迟了半拍，周扬的镊子已经撬开铁皮，乳白色块状物滚落沙地，瞬间被海风吹成粉末。只见那些粉末飘过的沙地，成群的沙蟹正翻着肚皮抽搐。此时王虎的笑声从十米外传来时，所有人都看清了他手里晃动的铁盒——整整十二个同样锈蚀的罐头，在他脚边堆成小小的金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