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定在周六中午，陈御枫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初中校门口。
红砖砌的教学楼墙皮褪了些色，操场上的单杠还在，只是漆皮剥落得厉害，阳光落在上面，映出他少年时攀爬过的斑驳痕迹。
“陈御枫？”身后传来试探的声音。他回头，看见个微胖的男人，啤酒瓶底似的眼镜后面，眼睛笑成了月牙。
“我是马林啊，当年总借你数学作业抄的那个！”
记忆里那个总缩在课桌后、说话细声细气的男生，如今嗓门洪亮，拍着他肩膀的力道差点让他趔趄。
两人正说着，校门口渐渐热闹起来，穿校服时高高瘦瘦的女生留了长卷发，当年总被调侃“小矮子”的陈御枫也已经窜到了一米九，叽叽喳喳的招呼声里，每个人都在努力从对方脸上找回十三四岁的影子。
餐馆包厢里，圆桌中间摆着个搪瓷缸，里面插着塑料向日葵——这是班长特意找的，说要复刻当年班级联欢会的装饰。
菜刚上齐，不知谁提了句“还记得刘老师总没收陈御枫的台球杆吗”，满桌人瞬间笑炸了锅。
“我可记得清楚”当年的语文课代表推了推眼镜“有次他把杆藏在操场草丛里，结果被校工大爷当成废品捡走了，他追着三轮车跑了两条街！”
陈御枫挠挠头，这事儿他自己都快忘了，却被大家记得分明。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而然绕到各自的生活，有人开了家汽修店，每天跟机油打交道；有人成了小学老师，教的学生正好是他们当年的年级；还有人留在了外地，这次是特意请假赶回来的。马林举着酒杯红了眼眶：“上次在电视上看你拿冠军，我跟我小外甥说‘这是小舅舅同学’，他愣是不信！”
正闹着，包厢门被推开，刘老师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师母。
原来班长早就悄悄联系了老师。刘老师挨个打量着学生，手指点了点陈御枫：“还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就是比当年沉稳多了。”
他从布包里掏出个笔记本，“这是你当年写的检查，我一直留着。”
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保证不再逃课打台球”，末尾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
陈御枫接过本子，指腹抚过纸页边缘的折痕，突然想起那天被刘老师叫到办公室，她没骂他，只是递了杯热牛奶：“喜欢打球不是坏事，但得先学会站稳脚跟。”
师母笑着说，刘老师退休后总翻他们的毕业照，每次看到陈御枫的照片，都要跟小区里的老伙计念叨“这是我学生，现在是世界冠军了”
陈御枫喉头发紧，举杯时手微微发颤：“刘老师，当年您说的话，我记着呢。”
散场时，大家在校门口合影。有人提议重现毕业照的姿势，陈御枫还是站在后排角落，只是这次没歪戴棒球帽，嘴角也没沾墨水。
快门按下的瞬间，他看见马林悄悄把啤酒肚收了收，长卷发女生捋了捋头发，每个人都在镜头前，努力把最好的样子留给这段共同的时光。
回去的路上，陈御枫收到马林发来的照片——是刚才合影的预览图。
背景里，教学楼顶的五星红旗正飘着，和十五年前他每天清晨抬头望见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把照片设成手机壁纸，指尖划过屏幕时，忽然明白刘老师说的“站稳脚跟”是什么意思。
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细碎温暖，那些记在心里的叮嘱与期盼，就像脚下的土地，无论他跑得再远，跳得再高，总能稳稳接住他。
东京赛场的灯光或许耀眼，但此刻掌心残留的阳光温度，才是最踏实的力量。
陈御枫也在回去之前被他们软磨硬泡给了在场所有人一张东京赛场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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