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随着玄关处咔哒一声，周围也变得寂静了。

卧室的门被推开时，潮湿的雾气正从浴室门缝里漫出来。

刘枭握着枪的手指关节泛白，枪口抵住Vikey太阳穴时，水珠正顺着她湿漉漉的睫毛往下坠。

“真棒啊，”他扯开领带时真丝摩擦声格外清晰，“为了保护刚认识的Vein，都学会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我了。”黑色衬衫下肩胛骨嶙峋突起，像张到极致的弓。

Vikey仰靠在浴缸边缘，水面上漂浮的玫瑰花瓣黏在她锁骨凹陷处。

她懒洋洋掀起眼皮，被蒸汽熏红的眼尾像抹了胭脂：“刘先生进门前该学学社交礼仪，你这样让我很没隐私。”

声音带着浴盐的橙花甜腻，小腿却在水下绷成戒备的直线。

金属坠地的闷响惊飞了窗外夜枭。刘枭单膝压进浴缸时，昂贵西装裤吸饱了温水。

他钳住她脚踝的掌心有枪茧粗糙的触感，“当年在缅甸雨林里，你可是抱着我的腰说求我别丢下你。”

Vikey弓腰去够浴缸边缘的浴巾，水花溅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别翻旧账。”

她垂落的发丝间露出后颈淡粉的疤痕，是三个月前的刀伤。

镜面在重压下发出呻吟。刘枭将她抱上大理石材质的洗手台时，Vikey被冷得打了个颤。

月光穿过百叶窗，在他侧脸切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像博物馆里那些被修复过的宋代官窑瓷器。

“万历五年最后开窑的梅瓶，”他单膝点地时，裤管裂帛声惊醒了凝滞的空气，“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Vikey晃动的脚尖停在他膝头，“我说过，”她擦拭头发的动作忽然加重，发梢甩出的水珠落在他眉骨，“你送的东西，我受不起。”

刘枭突然握住她脚踝，拇指按在昨天被玻璃划伤的伤口上。

Vikey倒抽冷气的声音被他吞进唇齿间，血腥味在纠缠的呼吸里蔓延。他的吻落在她颈侧疤痕时，声音闷在温热的肌肤间：“那就学会接受我的道歉。”

暗红色在白色浴袍上洇开时，刘枭已经撕开衬衫下摆。月光照见满地瓷片幽蓝的裂口，像星河坠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当他的掌心覆上她后背陈年枪伤的疤痕，Vikey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这个男人也是这样跪在泥泞里，用体温熨帖她逐渐失温的身体。

三年前暴雨把曼德勒的罂粟田浇成血色沼泽时，Vikey正蜷在改装皮卡的后备箱里。铁皮接缝处渗进来的雨水混着左肩弹孔溢出的血，在帆布上洇出孔雀翎毛的纹路。

她透过板条缝隙看见押送者的军靴翻倒在泥浆里，染红的银十字项链随着尸体起伏，像条濒死的鱼，脚步声碾碎枯枝的声音比暴雨更密集。

皮箱盖掀开的刹那，积雨劈头浇下。

刘枭黑色大衣的领口翻着硝烟灼烧的焦边，他瞳孔在闪电中收缩成兽类的竖线，刀尖却稳稳挑断了她脚踝的铁链。

“别睡。”他撕开急救包时，止血绷带散发着科罗娜酸橙的怪味。

Vikey混沌的视线里，男人锁骨处的刺青随吞咽动作起伏，像条游过锁骨深渊的黑龙。

三十七小时后，当他们蜷缩在废弃佛塔的千手观音像后，刘枭用体温烘着她冻僵的身体，月光正舔舐她的血迹。

“为什么选我？”Vikey沙哑地问，指尖陷进他肩胛骨处新鲜的弹片擦伤。

刘枭处理伤口的手一顿，轻笑一声，“你是个乖孩子。”

暴雨在黎明前骤停，皮鞋踩碎泥地里半融的冰糖时说了句缅语，后来Vikey在仰光红灯区学会那句话的意思——“菩萨低眉，是因见过太多血月光。”

她本以为刘枭将她带离黑暗地带是给予她救赎，殊不知她被推进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