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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雨在黄昏时分变得绵软,水珠顺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滑落,像谁在慢悠悠地擦去凶案现场的粉笔线。利亚姆推开门时,布莱登正用叉子戳着草莓蛋糕上的糖霜玫瑰——花瓣被他肢解得七零八落,奶油刀尖却小心避开了蛋糕胚。
“苏格兰场现在连准时都教不会了?”布莱登没抬头,砂糖在他掌心窸窸窣窣地漏,像在给咖啡杯下雪。
利亚姆把淋湿的围巾甩在椅背,袖口蹭过对方手背时带起一阵颤栗——像剧中诺亚第一次触碰尸体颈动脉的触感。“你该庆幸我没带测谎仪。”他指了指布莱登衬衫第三颗纽扣,那里曾藏着微型摄像头,“杀青后还玩监视游戏,变态程度超标了。”
布莱登的叉子突然转向,戳中利亚姆盘里的草莓。糖霜溅在桌布上,晕开成泰晤士河的形状。“实验对照组需要售后观察。”他舔掉指尖的奶油,睫毛在蒸汽里结了一层雾,“比如你拧药瓶时小拇指会抖三下——和拍戏时一模一样。”
侍应生端来的热可可打断了这场暗流。利亚姆注意到布莱登往杯子里扔了五块方糖——和诺亚每次肢解尸体前吞的止痛药数量一致。“导演说这场戏后你该戒糖。”他撕开糖包,砂糖洒落的弧度竟与上周假血溅图的轨迹重合。
“戒糖不如戒掉你的职业病。”布莱登突然倾身,发梢扫过利亚姆的腕表——表盘裂纹还是他“自杀”时摔的,“焦虑先生连喝咖啡都要数心跳?”
雨声忽然大了起来。利亚姆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药瓶螺纹,维生素片在玻璃瓶里叮当作响。拍摄最后一个镜头时,布莱登本该把怀表扔进泰晤士河,却临时塞进他染血的外套口袋。金属贴着心脏的位置,嘀嗒声与倒计时重合的瞬间,他差点在镜头前吐出来。
“地下室那根通风管,”利亚姆突然开口,“道具组说锯开的钢板被你偷走了。”
布莱登从大衣口袋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片,边缘用红笔标着“实验品B”。“当书签挺合适。”他把铁片插进蛋糕夹层,奶油渗出像腐坏的脂肪,“比你藏在药瓶底的父亲照片有趣。”
沉默在雨声中发酵。利亚姆想起杀青那夜,布莱登蜷在道具镜前,将脸贴上他映在玻璃中的轮廓。当时他以为是入戏太深,此刻却惊觉对方睫毛上沾着糖霜——像诺亚焚烧实验日志时飘落的灰烬。
“之后接的戏……”布莱登用叉子尖勾画咖啡杯沿,奶泡被搅成螺旋状,“要演个兽医,专治被毒蘑菇噎住的蠢鸽子。”
“真巧。”利亚姆把镇静剂空瓶套上钥匙环,金属碰撞声像手铐开合,“我演动物园管理员,每天数企鹅有没有被偷走。”
他们同时举起杯子,杯沿的奶油像未干的血迹。布莱登的膝盖在桌下撞上利亚姆的,力度精准复刻了剧中搏斗戏的肌肉记忆。杯底相撞时,怀表链不知何时缠住了两人的尾指,表盖弹开露出夹层的照片——利亚姆在笑,布莱登的指尖正擦掉他鼻梁上的假血。
雨突然停了,霓虹灯在积水中碎成光斑。布莱登起身时大衣扫过利亚姆的手背,体温透过潮湿的羊毛传递,误差值刚好是剧中“安全距离”缩短的28厘米。
“下次别演对手了。”他将生锈的铁片塞进利亚姆口袋,金属边缘割裂了旧药瓶的划痕。
利亚姆把钥匙环上的空瓶抛进垃圾桶,维生素片在瓶底跳起踢踏舞。“前提是你别再往蛋糕里藏凶器。”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夜色,影子在路灯下交叠成实验日志上的异常数据。布莱登的大衣口袋露出一角糖纸,利亚姆的腕表裂纹里卡着半片玫瑰花瓣——实验室的镜子在身后蒙尘,而两个灵魂在雨雾与糖霜的夹缝里,偷换了一口不被定义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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