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具体的时间我已经记不清了,当沾满血液的手,恢复到往日那般时,我知道我的生命再一次轮回了。
死亡,早已成了无法触碰的奢侈品。
可因活着而产生的痛苦,却依旧清晰的存在着。
但即便如此,我依然相信,生命存在的意义便是活着本身。
......
许是因为他的那些话语吧,让那个曾经陷入深深绝望的我,变得的天真起来。
我们的生命,从来就没有丝毫的意义与价值。
不是么?
不过啊......
让这段生命变得有价值的,才是生命的意义吧。
所谓活着,就是在笃信着这份天真时,低着头走下去。
所以,他,是想告诉我这些吧。
可如此简单的答案,却需要人的一生去诠释。
可也许,连这漫长的一生都无法轻易做到。
“生命的价值”在廉价与无价间游动,但荡出每一道波纹,却沉重到让人们想要去避开。
......
三月,云南的天气早已转暖。
舒适的春风带着雨后土壤的气味,扫过他的墓碑。
我将一束花放在他的墓碑前,身体却僵硬的站在这里,无法放任自己离去,脑海断不浮现着过往。
这在重复的,化成碎片的,经历了两百多年岁月的回忆,终是停留在了他的那些话语前。
那时,我问他,人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为何会诞生出这种,连自我都要扼杀的东西。
他却说:
“感情是人们思维的产物,是欲望的体现,也是人生路上最大的业障。若是能加以利用,便可一往无前;若是当做生命的一部分,也许今后的一生,就是一场场劫数。只是劫数尽了之时,迎接我们的都还是个未知,所以你想要哪种选择?”
......
那时,我没有给出答案。
但答案却早已烙印在了我的生命中。
“谢谢你,可与你不同,我选了后者。”
我伸手轻抚过他的墓碑,如往年那般,擅自许下了一场对赌。
“若你在天有灵的话,还请保佑我找到这个答案。”
所以,就让生命在此刻浮起,包裹着这追逐一切渴望的灵魂,一路游荡下去。
这是属于我的生命,或许,这也将是我的归宿吧。
......
是的,
是我害自己被自己的业障所缠困;
害自己无法从过去中挣脱出来。
我是个伪善者,是个丑陋到极点的苟且偷生之辈......
不管做多少看上去是在践行自我的事情,都不能救赎这个正在逐渐腐烂的自我。
不能掩盖这因偷生欺骗神明的举动,
不能掩盖忘记仇人面孔的自己,
不能掩盖害死其他人的自己......
“你为什么死了?为了什么连你都死了?为什么这样的我却死不掉?为什么?为什么啊!”
“求求你,再给我一个答案吧!为什么大家都可以离我而去,而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
胸中这难以抑制的情绪,一次又一次的溢出、喷发,占据我所有的感官与理性。
啊......真想拿刀扎穿自己的心脏,然后让时光回到五十三年前。
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恳求他再给自己一个答案,一个之所以生而为人的答案。
但已经做不到了,不是么?
不管带着怎样对自己的憎恨死去,都已无法回到那么久远时候了。
......
“好累啊......要不,就这样走回去好了,兴许,还能再遇到他这样人......”
......
我抹掉淌出的泪水,正准备离开时,包中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我将发丝撩至耳后,看着手机来电人的姓名,不由疑惑起来。
而打来电话的人,却是一位房屋租售的中介。
因为在我名下有许多套老房子在出租,为了方便管理,我便将与租户沟通和房屋维护方面的事宜,都委托给她来处理。
她除了没有定价权以外,手握这么多套房源,便很开心的接下了。
而且她人不错,也知道我不喜欢被过多打扰。
所以除了会定期发来租金、合同与对应的账本外,平时很少会打电话来。
“难道是和租户发生什么纠纷了吗?”
我这样想着,可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这些外租的房子租金并不高,而且有一部分对一些困难的特殊人群来说,还是免费提供的。
与之相对应的,是一份比较特殊的合同存在,且当地派出所在与我打过几次交道后,便为这些房子做了备案处理。
所以,只是纠纷的话,她这个“名义上的房东”直接报警就好,为什么会来找我?
......
眼下,我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段时间,所以之后会发生什么完全都是未知数。
我茫然看着手机因为长时间没接,而挂断,可接着对方的电话却又再一次打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冒了出来。
我接起电话,试着说道:“喂?有什么事?”
“喂?问姐,你可算接电话了!还记得那个过年期间退房的租客吗?就是那是住你对门的那个......”
她说得很急,话还没说完就咳了起来。
我吐出一口气,调整下自己的状态,安慰道:
“慢点说,我记得那个年轻人,好像是姓陈吧?你过年回家那阵子,他退房手续是和我办的。他退房时,我看房子收拾的挺干净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房子的事啦!刚刚有警察打电话找我,是人家父母报的警,说那人已经失踪了!
“失踪?”
“一两句说不清,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我现在......”
说到一半,我回头望了一眼他的墓碑。
它还是苍白的立在那里,矮矮的,仿佛只是一块路边的石头。
“我现在在邵通,最快明天下午才能回山东。”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现在有其他事,语气忽然小心起来,问着:“邵通是哪?”
“就是在云南啦,你先别急,让警察直接和我联系吧。”
我说完后她却沉默了,过了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说着:
“那行吧,问姐,我就把你这个号给警察那边了,你还是快点回来吧!”
“好好,我会尽快回去的。”
......
电话挂断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却莫名生出一种久违的排斥和厌恶感。
但这厌恶并不是对前租户失踪这件事,而是......
“怎么办?只靠警方还是找那些人帮忙呢?”
可每当想到“那些人”的存在,我就相当抵触。
但也许这只是一场误会吧,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大概是因为某些原因,暂时和家里失去联系了吧。
我回想着那日他退房时的情景,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正当我这样思考时,手机却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我本以为是警方打来的。
可当我接起时,一个平淡又熟悉的声音的声音响起:
“问小姐,抱歉,是我。我想你该面对这份自己曾许下的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