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喜3

第三章：折角的物理书

月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跳到“3”时，喜明砚的物理笔记本第37页被折了个整齐的角。

他把笔记本放在懒翊白的桌肚里，指尖碰到里面的漫画书，封面上的少年正叼着草叶晒太阳，像极了懒翊白平时的样子。刚直起身，就撞见懒翊白抱着篮球站在教室后门，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里面湿透的白色T恤。

“放进去了？”懒翊白挑眉，把篮球往墙上一抛，又稳稳接住，“谢了，喜会长。”

“第37页的磁场偏转题，”喜明砚看着他手臂上的水珠往下滴，“你上次错的类型，例题标在旁边了。”

“知道了。”懒翊白单手抓着篮球，另一只手插进桌肚，摸到笔记本时顿了顿，“你用红笔写的批注？”

“嗯。”喜明砚的耳尖有点热，“方便你看。”

懒翊白突然笑了，篮球在他掌心转得飞快：“喜会长，你是不是偷偷给我开小灶？”

周围传来同学的起哄声。后排的男生吹了声口哨：“懒哥，喜神这是怕你跌出前三，没人跟他争第一了！”

喜明砚的脸瞬间涨红，转身想回自己座位，手腕却被懒翊白抓住。少年的手心带着篮球的橡胶味和汗水的潮气，烫得他像被火烧：“别听他们瞎闹。”懒翊白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晚上看。”

松开手时，懒翊白的指尖不经意地勾了勾他的掌心，像片羽毛轻轻扫过。喜明砚快步走到座位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翻开自己的物理书，发现第37页的空白处，不知什么时候被画上了个小小的笑脸，笔触潦草，和懒翊白的字迹如出一辙。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张琪抱着一摞申请表冲进教室：“喜会长！招新报名表收齐了，整整五十份！”

喜明砚接过来看，最上面一张的照片栏里，贴着个眼熟的面孔——是招新宣讲时提问的那个戴眼镜男生，报的学习部。他往后翻，突然停在某一页，照片上的女生扎着高马尾，嘴角有颗小小的痣，在“意向部门”栏里写着“文艺部”，备注里画了个简笔画的舞台。

“这个女生叫林溪，”张琪凑过来看，“听说画画特别厉害，上次板报评比，高一（2）班的黑板报就是她画的。”

喜明砚把申请表按部门分类放好，手指在“文艺部”那叠上顿了顿。文艺部部长上周请了病假，部门的事暂时没人管，他原本想在例会上提一句，让大家轮流帮忙。

“文艺部的表放我这儿。”懒翊白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座位上，手里转着笔，“我帮你看。”

“你？”喜明砚有点意外，“你不是懒得管……”

“看在你给我划重点的份上。”懒翊白拿起林溪的申请表，盯着那个简笔画舞台看了会儿，“画得还行。”

晚自习课间，喜明砚去办公室交作业，回来时看见懒翊白正趴在他的座位上，翻他的物理笔记本。夕阳透过窗户斜照进来，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覆盖了喜明砚的半张桌子。

“你干嘛？”喜明砚放轻脚步走过去。

懒翊白没抬头，指尖点着笔记本上的红笔批注：“这个公式推导，你写得比老师板书清楚。”他忽然侧过脸，脸颊贴着喜明砚的课本，“借我抄抄？”

喜明砚的心跳漏了一拍。距离太近了，他能闻到懒翊白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少年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停着只黑色的蝶。

“自己看。”喜明砚把笔记本往他面前推了推，转身去拿水杯，指尖却在发抖。

饮水机旁，林溪正踮着脚够最上面的纸杯，校服裙摆扫过地面。喜明砚走过去，替她拿下一沓纸杯：“够不着？”

“谢谢会长！”女生的脸颊有点红，“我是来问一下，文艺部什么时候面试？”

“明天下午放学后，302教室。”喜明砚说，“面试官……”

“我去。”懒翊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本物理笔记本，“文艺部的面试我负责。”

林溪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谢谢副会长！”

等女生走后，喜明砚看着懒翊白：“你不是说懒得面试？”

“帮你分担点。”懒翊白把笔记本塞进他怀里，“省得你又忙到半夜。”

喜明砚抱着笔记本，突然想起上周学生会查寝，他在宿舍楼下等到十一点，才看见懒翊白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杯热牛奶，说是“路过便利店顺手买的”。那天晚上的风很凉，牛奶却烫得刚好，暖得他手指都发僵。

“对了，”懒翊白转身时，校服外套的拉链蹭到墙壁，“明天面试，你不用来。”

“为什么？”

“你在的话，”懒翊白笑了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他们该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第二天下午的面试，喜明砚终究还是去了302教室。他没进去，只是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听见里面传来懒翊白的声音。和宣讲时不同，他的语气很认真，问的问题也切中要害——问林溪舞台设计的思路，问另一个男生活动策划的预算细节，甚至记得提醒某个女生，文艺部的海报需要每周更新。

喜明砚靠在墙上，看着窗玻璃里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总担心懒翊白“懒得管”，却忘了这个看似散漫的少年，认真起来比谁都专注。就像上次运动会，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敷衍跑完三千米，他却在最后一百米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过终点线时，还对着计时老师比了个“第一很麻烦”的口型。

面试结束时，林溪第一个跑出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会长！副会长说我通过了！”

喜明砚点点头，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懒翊白站在教室门口，夕阳落在他肩上，把校服染成了暖金色：“都定得差不多了，明天让他们来领工作证。”

“辛苦你了。”喜明砚说。

“不辛苦。”懒翊白走近一步，突然抬手，替他拂掉肩上的一片落叶，“倒是你，站在这里看了半小时，腿不酸？”

喜明砚这才发现，自己的腿确实有点麻。他刚才太专注于听里面的动静，连走廊里的风吹了多久都没察觉。

“去活动室喝汽水？”懒翊白提议，“冰箱里还有上次剩下的。”

两人并肩往活动室走，影子在地上紧紧挨着。经过公告栏时，喜明砚看见新贴的学生会成员名单，文艺部那一栏的“成员”里，林溪的名字后面，用红笔写着“暂代部长职责”，旁边标注着“指导：懒翊白”。

“你让她暂代部长？”喜明砚有点意外。

“她比我适合。”懒翊白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我懒得开部门会。”

喜明砚没接话。他看着名单上懒翊白的名字，突然想起高一刚开学，老师让大家写“我的理想”，喜明砚写的是“考第一名”，而懒翊白写的是“每天睡到自然醒”。当时他觉得这两个理想简直是天差地别，现在却发现，他们好像一直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他规划路径，懒翊白扫清障碍，默契得像左右手。

活动室的冰箱又空了。懒翊白打开门看了看，转身从储物柜里摸出两盒牛奶，是喜明砚常喝的牌子：“上次看你喜欢这个。”

喜明砚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盒身，突然想起昨晚的事。他半夜起来喝水，看见对面宿舍楼的灯还亮着，懒翊白的书桌前，台灯的光映出个低头看书的影子，桌上摊开的，正是那本被折了角的物理笔记本。

“你昨晚看到几点？”喜明砚忍不住问。

“一点。”懒翊白撕开牛奶盒的吸管，插进去时发出“噗”的轻响，“你的批注太绕了，看了半天才懂。”

喜明砚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下次我写简单点。”

“不用。”懒翊白吸了口牛奶，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的字好看，多看两眼养眼。”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活动室的灯开得很亮，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拉长的画。喜明砚低头喝着牛奶，甜腻的奶香漫过舌尖。

月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还在一天天减少。但喜明砚突然觉得，这次的排名好像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