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沈砚礼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昏睡，周砚之坐在床边，翻看着他手机里的相册。相册停留在三年前的除夕，照片里沈砚礼靠在他肩上，两人对着烟花微笑，身后是周母包的饺子和沈母织的围巾。
"醒了？"周砚之握住沈砚礼突然伸出的手，对方的指尖冰凉，像浸在雪地里的枯枝。沈砚礼盯着天花板，声音沙哑："我梦见我哥了，他说他不怪你。"
周砚之的喉结滚动，当年火场的画面在眼前闪现：沈砚晨把他们推出窗外，自己却被坍塌的梁柱砸中。那一刻，沈砚礼发了疯似的要冲回去，是周砚之死死抱住他，才没让他跟着陪葬。
"砚礼，当年你哥让我带你走，他说你最怕黑..."周砚之的话被沈砚礼突然的咳嗽打断，对方咳出的血染红了手帕，像朵盛开的红梅。
CT室的灯在深夜里格外刺眼，周砚之看着诊断书上的"肺癌晚期"，眼前一阵发黑。沈砚礼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周砚之，我是不是快死了？"
清明时节的雨总是带着愁绪，周砚之站在沈母的墓前，看着沈砚礼把白菊放在碑前。自从确诊后，沈砚礼反而平静下来，每天配合治疗，只是再也不让周砚之靠近。
"砚之，你去忙吧，我想陪妈妈待会儿。"沈砚礼蹲下身，用袖口擦拭墓碑上的雨水。周砚之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想起住院时，沈砚礼总在他查房时假装睡觉，却在他离开后偷偷流泪。
那天深夜，周砚之加班后路过病房，听见沈砚礼在跟护工说话："阿姨，你说他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年救了我，却没救我哥。"
护工的声音带着叹息："小伙子，你俩打小一起长大，他对你的心思，连我这外人都看得明白。"
此刻，周砚之蹲下身，与沈砚礼并肩而坐："砚礼，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你总说我笨，连折纸都学不会，后来你偷偷折了一整盒千纸鹤放在我床头。"
沈砚礼的睫毛颤动，当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总觉得周砚之对他好是因为哥哥，直到有次在阁楼发现周砚之藏起来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砚礼今天笑了，像春天的阳光。"
"砚之，我..."沈砚礼的话被周砚之突然的拥抱打断，对方的身体在颤抖，像个害怕失去玩具的孩子。这些年，他把自己困在仇恨的茧里，却忘了周砚之也在承受着失去沈砚晨的痛。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周砚之埋在沈砚礼颈间，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水味。这个他爱了十七年的人，曾是他生命里最温暖的光，却被他亲手蒙上了霜雪。
盛夏的蝉鸣穿透纱窗，周砚之端着汤药走进卧室，看见沈砚礼正倚在床头翻看相册。经过半年的治疗，沈砚礼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看什么呢？"周砚之坐在床边，指尖划过沈砚礼手腕上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他亲自给沈砚礼缝的针，每一针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疼。
沈砚礼指着相册里的合照，照片上周砚之穿着白大褂，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小侄子，笑得像个傻子："你说，等我们老了，要不要养只猫？就叫'晨晨'，好不好？"
周砚之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眼角却有些湿润。沈砚礼终于愿意提起哥哥，愿意规划未来，这比任何医学奇迹都让他欣喜。
"好，我们养两只，一只叫晨晨，一只叫砚砚。"周砚之握住沈砚礼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洒下一片暖光，像融化的霜雪，露出下面新生的绿草。
那年深冬的寒雨，终究是过去了。如今的他们，在时光的长河里握稳了彼此的手，让那些被误解与伤害冰封的岁月，在爱意的暖阳里，渐渐融成细流，流向未来的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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