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契约1

消毒水气味在鼻尖萦绕时，林昼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指尖还在发抖。玻璃幕墙倒映着男人西装革履的背影，他正对着落地窗外的霓虹调整袖扣，腕骨处那道浅褐色的疤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林先生考虑得如何？”沈砚转身时嘴角带着笑，皮鞋踏在地毯上的声音像催命符，“是签了这份合约，还是看着令尊的医疗账单堆到天花板？”

诊疗室的空调开得太冷，林昼攥紧手中的钢笔，笔尖在合同末页“私人设计顾问”几个字上洇开墨点。父亲的监护仪在隔壁病房规律地响着，他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沈总说的顾问，其实是——”

“贴身跟班。”沈砚忽然逼近，指腹捏住他发红的耳垂轻轻揉搓，温热的呼吸拂过僵硬的脖颈，“要住我家里，24小时待命。当然，如果你想违约——”他指尖骤然用力，迫使林昼抬头直视自己深褐色的瞳孔，“上个月你在地下通道画的那幅《雨夜》，现在应该还在流浪汉的纸箱里吧？”

钢笔“啪嗒”掉在地上。五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暴雨倾盆的深夜，他蹲在巷口给流浪猫画速写，穿校服的男生撑着伞站在旁边，伞骨上的雨水顺着他腕间的疤流成小溪。后来救护车呼啸而过时，男生塞进他手里的创可贴还带着体温。

“沈总认错人了。”林昼别开脸，喉结在沈砚掌心滚动，“我只是个普通的美院学生。”

“普通学生？”沈砚低笑，指腹碾过他下唇，突然用力捏住他后颈按向办公桌。合同被撞得歪斜，笔尖在林昼手腕划出红痕，“你以为‘昼光’工作室在黑市拍卖会上卖出三百万的《困兽》，真的没人知道作者是谁？”

林昼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幅画是他去年匿名创作的，画布上被金丝笼困住的黑豹，瞳孔里藏着极小的“SY”字母——沈家集团的缩写。此刻沈砚的领带夹正泛着冷光，上面的碎钻拼成相同的字母。

“从你把我画进笼子里的那天起，”沈砚咬住他颤抖的耳垂，声音混着压抑的沙哑，“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抽出支票簿，“签约金两百万，足够令尊做肝移植。但——”支票推到林昼面前时，他指尖划过对方手背上的旧烫疤，“你要把自己抵押给我。”

监护仪的蜂鸣突然变调。林昼猛地抬头，看见病房方向有护士跑过。沈砚适时递上钢笔，笔尖已经被他体温焐热：“签字吧，林昼。我保证，在你父亲康复前，不会碰你——”他指腹擦过林昼眼下的青黑，“除非你逼我。”

笔尖落下的瞬间，林昼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合同末页的签约日期是2025年4月15日，而他永远记得五年前的今天，那个在巷口为他撑伞的男生，校服胸口染着他画错时蹭到的群青颜料，像一片永不褪色的淤青。

沈砚拿起签好的合同，指腹摩挲着他名字末尾的顿笔：“晚上八点，会有司机来接你。记住，别让我等。”他转身时大衣扫过林昼膝盖，袖口露出的手表正是《困兽》里黑豹爪子按住的那款限量版，表盘上的“SY”在灯光下闪着危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