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密不透风，只有从门缝里射进来的几丝光亮，易于风没有收她的手机，任她肆意挣扎。
宁可云靠在床边，把手机抱在怀里，默默地等待着。
怀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
“仅靠目前的证据，离婚还想要争得孩子抚养权，几乎没有胜算。”
看到律师的消息，她的身体轻轻颤抖，她不忍心，也不舍得把这么小的易宁放在易于风身边。
“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我不能把孩子留在这儿，他会像对我那样对我女儿的。”
“我会尽力争取的。”
陈律师发完这条消息后就没有了回应，宁可云最后的一点希望似乎也没有了。
宁可云拖着瘫软的身体移动着，阁楼的老式木地板在膝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嘲笑她徒劳的挣扎。
门外忽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她猛地将手机塞到身后，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墙面。易于风的脚步声很轻，却总在第三步时习惯性停顿——那是去年车祸留下的旧伤。门开了，他的身影几乎填满整个门框，手里端着的瓷碗还冒着热气。
“山药排骨汤。”他将碗搁在掉漆的矮桌上，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骨处一道新鲜的抓痕，“喝这个，补补身体。”
宁可云盯着他的腕骨，那抓痕是她三天前挣扎时留下的，而此刻他语气温存得仿佛昨夜还替她掖过被角。
她接过汤碗，看着他苦笑，眼泪顺着眼角留下，又涩又疼的， 泪水混杂着汗液落进汤勺中，苦苦的。
易于风俯下身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女儿很快就能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汤匙磕碰碗沿的脆响中，她忽然想起难产那夜——血氧仪滴滴的发出声响——尖锐的警报声里，她死死攥着他的手说：“要是只能保一个，选宁宁。”
他红着眼眶说:“我不能没有你，孩子我们可以再要。”现在她似乎对这些话有了新的理解。
“律师找过你了？”他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碗沿裂纹。月光从钉死的窗缝漏进来，将他半边脸割裂成明暗两半，“猜猜他怎么拿到你病例的？上周暴雨，儿童医院档案室淹了水……”
宁可云的血液骤然冻结。两个月前她崴脚就诊的验伤报告，本该锁在律师保险柜里的复印本——原来那场“意外”的消防喷淋不是偶然。
易宁的啼哭突然从楼下传来。易于风起身时，宁可云嗅到他衣领残留的焦土气息，那是火灾夜他冲进火场裹挟的烙印。门锁重新扣上的刹那，她扑向床垫抽出手机，颤抖着点开云相册。
四百三十一张照片正在自动上传。最后那张模糊的抓拍里，易于风正将果刀塞进她昏睡的枕下，刀柄上凝结着暗褐色的苹果汁。
云相册的进度条在黑暗中缓慢爬行，像一条吐信的毒蛇。宁可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混着阁楼霉味在喉间翻涌。楼下易宁的哭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婴儿摇铃清脆的叮当声——那是易于风上个月亲手挂在婴儿床头的，铃铛外壳刻着“平安顺遂”。
上传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她险些打翻汤碗。四百三十一张照片里藏着果刀、带血的绷带、被篡改的药盒，最后那张刀柄上的苹果汁，在放大后显出半枚指纹。
走廊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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