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顾惜苒。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个调,却清晰得像教室吊扇切割阳光的声响。周围爆发出的起哄声里,顾惜苒看见他耳尖红得比易拉罐上的樱桃图案还要鲜艳,却依然直直望着她,眼睛里盛着六月末的阳光。
游戏结束后,夕阳把教室染成蜂蜜色。马嘉祺坐在她前排的课桌上,膝盖几乎碰到她的书包带,正在用钢笔在志愿参考资料上圈画重点。他的钢笔是她送的生日礼物,深灰色的笔帽上刻着“马”字的小篆,此刻正在“北京”二字旁边画着圈,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他偶尔翻动书页的窸窣声,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顾惜苒其实……
顾惜苒忽然开口,指尖捏着他刚才给的银杏叶书签,金属边缘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顾惜苒你上次说A大的图书馆,是不是自己偷偷去看过?
马嘉祺的笔尖在纸上顿出个小墨点,他低头看着那滩晕开的墨迹,忽然笑了——是那种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的、带着点笨拙的笑。
马嘉祺去北京参加竞赛时,
他用橡皮轻轻擦着墨点,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度,
马嘉祺路过北师大时,看见有学生抱着一摞书坐在台阶上晒太阳。他们的校徽是木铎形状的,像古代的铃铛。
他忽然转头,目光落在银杏书签上,
马嘉祺就想,如果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在那样的图书馆里复习,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课桌上,应该会很暖和。
暮色漫进教室时,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后墙的便利贴在晚风中轻轻晃动。顾惜苒看着马嘉祺蹲在地上整理她的帆布包,把习题册和志愿资料按科目分好,
顾惜苒晚上去吃夜市吧?
她忽然鼓起勇气,声音比平时高了些,
顾惜苒王胖子说校门口的烤冷面摊子今天摆到凌晨,还有……
她看见他抬头,眼睛在渐暗的光线里亮晶晶的,
马嘉祺站起来时,校服裤脚沾了点地上的气球碎片。他看着她眼里跳动的期待,忽然想起三年前刚开学,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把自己的课本整整齐齐码成一摞,却在第一堂数学课上,把圆规掉在他脚边。
那时他就觉得,这个总把文具弄掉的女生,像颗包着硬壳的水果糖,剥开后是甜丝丝的橘子味。
马嘉祺好。
他接过她的帆布包,肩带在他手臂上压出浅痕,
马嘉祺不过先去洗手,
他晃了晃手里的湿巾,忽然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马嘉祺你刚才碰过气球上的金粉,沾到脸上了。
走廊里的声控灯在他们走过时次第亮起,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顾惜苒跟着马嘉祺的脚步,看他校服后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夜风送来远处的烧烤香味,混着教学楼前的栀子花香。
马嘉祺走在前面,忽然转身对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志愿填报系统的登录界面,用户名框里已经输入了“顾惜苒”三个字,光标在密码框里闪烁。他看着她愣住的样子,忽然说:
马嘉祺等成绩出来一起填吧,这样……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
顾惜苒好
顾惜苒看着他手机屏幕上的光,映着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想起三年来的无数个瞬间:他在早读时把自己的英语笔记推到她面前,用红笔标着她总记错的词组;他在运动会上默默帮她收掉在跑道上的遮阳帽,却说是“顺路”;他在每一次模考后,把她的错题本借走,用三种颜色的笔标注错误原因,却从来不说“加油”,只说“这次的时间轴比上次画得直”。
原来有些感情,不需要说“喜欢”,不需要写在毕业纪念册的留言页上,而是藏在每一次递来的钢笔、每一道画歪又修正的辅助线、每句带着温度的叮嘱里。就像此刻,他站在路灯下,校服被晚风吹得轻轻扬起,眼睛里倒映着万家灯火,却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那是属于他们的、散场前的夏天,是即将共同开启的、带着橘子糖甜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