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浴室总是特别安静,水珠滴落的声音像秒针在走动。我攥着澡篮站在隔间门口,手机屏幕还亮着那张诡异的照片——斑驳墙面上用口红写着:"不要直视镜中倒影超过三秒"。
这是三天前在表白墙发现的匿名投稿,配文是"西校区女生宿舍生存守则"。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无聊的恶作剧,直到林茉在浴室摔断了腿。
"夏夏你还要洗吗?"苏晴裹着浴巾从隔间探出头,潮湿的水汽在她发梢凝结,"要不我们明天去公共澡堂..."
"没事。"我故作镇定地拧开花洒,热水冲刷皮肤的瞬间,突然想起守则第七条:洗澡时若感觉后颈发凉,请立即停止冲洗。这个荒唐的念头让我打了个寒颤。
水声在瓷砖墙面间回响,我机械地往身上抹沐浴露。泡沫滑过锁骨时,余光瞥见浴帘下方有团阴影。那是隔壁隔间的浴帘,正在轻微晃动。
"苏晴?"我试探着喊。无人应答。
心脏开始狂跳。我记得很清楚,刚才苏晴是在最里面的隔间。而现在,隔壁隔间的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地漏的纹路蜿蜒而来。我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回忆守则内容——遇到红色液体要闭眼默数十秒。
水声突然变得粘稠,像是混入了某种胶质。浓重的铁锈味窜入鼻腔,我死死闭着眼睛开始倒数。当数到七时,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有人贴着浴帘在缓慢移动。
"十。"我猛地睁开眼睛。
浴帘安静地垂落着,地面干干净净。但当我转身取毛巾时,全身血液瞬间凝固——布满水雾的镜面上,有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我身后。
"啊啊啊!"尖叫声惊动了整层楼。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裹着浴巾瘫坐在走廊。苏晴和闻声赶来的宿管阿姨正扶着我发抖的肩膀,而镜面上的人影早已消失无踪。
第二天早八课,我们四个挤在教室最后一排。林茉打着石膏的腿横在过道,压低了声音:"你们听说过402的事吗?"
"就两年前失踪的那个周晓棠?"陈露把豆浆吸管咬得咔咔响,"听说她室友疯了三个,现在那间寝室还封着呢。"
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402就在我们403斜对面,每次经过都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腥味。苏晴突然抓住我的手:"你们看群!"
班级群里正在疯传一段视频。凌晨三点的走廊监控里,有个穿白裙子的女生赤着脚走向浴室。当她经过摄像头时,整块屏幕突然布满雪花,但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张脸——正是失踪两年的周晓棠。
"假的吧..."陈露话音未落,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视频。阴森的配乐里,白衣女生在浴室门口缓缓转头,她的瞳孔占据整个眼眶,嘴角裂到耳根。
林茉的马克杯摔在地上,褐色的咖啡渍在地面洇开,像极了昨夜浴室里诡异的红色液体。我盯着逐渐扩散的污渍,突然意识到那些纹路正组成一行小字:下一个是你。
那天傍晚,我们在食堂吃到闭餐。不锈钢餐盘反射着惨白的灯光,苏晴用筷子戳着冷掉的糖醋里脊:"你们觉不觉得,最近浴室的热水有股怪味?"
"像泡过铁锈。"陈露突然放下筷子,"而且你们发现没,每层楼的浴室都比楼道低半层。"她蘸着菜汤在桌面画示意图,"整栋宿舍楼的地下,可能藏着防空洞改建的管道层。"
我猛地想起校史馆的老照片。五十年代修建的防空工事四通八达,后来改建成宿舍时,大部分通道都被水泥封死。但如果有些暗道还存留着...
"叮——"林茉的餐叉突然掉落。我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斜对角坐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她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白米饭,米粒不断从嘴角掉落,而餐盘里赫然摆着三根带血的鸡爪。
回寝路上谁都没说话。暮色中的宿舍楼像座巨大的墓碑,402的窗户被木板钉死,裂缝间透出幽幽绿光。经过二楼浴室时,我鬼使神差地往里瞥了一眼。
雾气朦胧的镜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血手印。
当晚我被尿意憋醒时,手机显示凌晨2:47。膀胱的胀痛和走廊的寂静撕扯着我的神经,最终生理需求战胜了恐惧。我踮脚摸向卫生间,却在路过浴室时听到清晰的水声。
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潮湿的地面投下栅栏状的阴影。某个隔间的浴帘正在轻轻晃动,花洒喷头发出嘶哑的喘息。我屏住呼吸加快脚步,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那是一只泡得发白的手,从隔间底部的缝隙伸出来,指尖还在微微抽搐。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我发疯般冲回寝室。当摸到门把手时,身后传来黏腻的水声。那个东西爬出来了,我听见指甲刮擦瓷砖的声音越来越近。
"夏夏?"苏晴揉着眼睛打开门。我扑进房间反锁上门,三个室友被我惨白的脸色吓醒。陈露抄起晾衣杆顶住门板:"你看到什么了?"
我指着门缝下缓缓渗入的液体。在月光下,那分明是混合着头发丝的暗红血水。林茉突然指着我的睡裙下摆:"你脚踝上...有手印。"
深紫色的淤痕像镣铐箍在脚踝,五个指印清晰可辨。苏晴突然冲到书桌前翻出那张守则照片:"第十八条!如果被标记,要在天亮前找到..."
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吊灯来回摇晃,墙皮簌簌脱落。在诡异的轰鸣声中,我们听见管道深处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音,还有女人断断续续的呜咽。
陈露突然冲向阳台:"看下水道!"
排水口正在咕嘟咕嘟冒出黑色长发,缠着卫生纸和腐烂的肉屑。林茉拖着伤腿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台灯。在闪烁的灯光里,402封死的窗户突然炸开,无数蟑螂像黑色潮水般涌向我们的房门。
"去浴室!"苏晴突然大喊,"守则最后一条!遇到极端情况请立即进入浴室并打开所有水龙头!"
我们踩着黏滑的虫群冲向浴室。当温热的水流浇在头顶时,管道深处的呜咽突然变成凄厉的尖叫。镜面开始浮现血字,密密麻麻的"去死"中夹杂着某个坐标。
陈露突然夺过我的手机拍照:"这是防空洞的入口位置!"
水流突然变得滚烫。在蒸腾的雾气中,我们看见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排水口伸出。林茉突然被拖倒在地,她的尖叫戛然而止——那只泡肿的手正捂着她的嘴往管道里拽。
"抓住她!"苏晴扑过去抱住林茉的腰。我抄起金属皂盒砸向那些手臂,腐肉飞溅在瓷砖上滋滋作响。陈露突然扯下浴帘裹住手臂:"用这个!它们怕干燥!"
当我们终于把林茉拽出来时,她的睡衣上沾满腥臭的黏液。晨光穿透雾气的那一刻,所有异象突然消失,仿佛刚才的生死搏斗只是集体幻觉。
但林茉小腿上深可见骨的抓痕提醒着我们,某些蛰伏在校园暗处的存在,正通过错综复杂的管道注视着每个沐浴的少女。而两年前周晓棠失踪的真相,就藏在那个写着"不要凝视镜中倒影"的守则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