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

白露那日，巴西龟开始收集任柳的头发。当任始奚第无数次把脸埋进哥哥的毛线围巾时，庭院里的老梧桐正簌簌抖落最后几片蝉蜕。

"哥，"少年突然从沙发背后俯身，带着雨后青苔味的额头贴上对方后颈，"你闻起来像烤栗子。"他说话时喉结的震动顺着脊椎钻进任柳的教案本，在《项脊轩志》批注旁烫出小片空白。

任柳的钢笔尖顿在"庭有枇杷树"的旁注："因为今天家政课烤了栗子饼。"他微微偏头，弟弟的鼻尖立刻追着暖源蹭到耳后，星星手环贴着锁骨像块融化的冰。

姚乌端着药盒经过时，任始奚正蜷在哥哥膝头背元素周期表。他的后脑勺无意识蹭着对方掌心，像只翻晒肚皮的猫："氢氦锂铍硼...哥的手好适合摸头。"少年突然抓住任柳的右手按在自己发顶，朱砂痣恰好陷进发旋，"这里，充电接口。"

雨夜惊醒时，任柳发现被窝里多了具发热体。任始奚的膝盖抵着他腰间旧伤，呼吸在睡衣第三颗纽扣处蒸出小片潮汐："地震..."少年含糊的梦呓混着虎牙磕碰他锁骨，"乌龟说...要抱着哥才不害怕..."

月光切开百叶窗时，任柳看清弟弟怀里紧攥的物件——1997年的银镯，2005年的蝴蝶标本，还有上周家政课烤焦的栗子饼残骸。巴西龟在玻璃缸里划水，龟壳星图亮起两枚相邻的光点。

***

体育课淋雨的午后，任始奚裹着哥哥的高中校服在阁楼打喷嚏。他的脚踝贴着对方小腿取暖，湿发在任柳肩窝洇出深色云朵："生物老师说，恒温动物需要贴贴才能存活。"

任柳正给感冒药剥锡纸，腕间突然缠上星星手环的凉意。少年把滚烫的脸颊塞进他掌心："哥的痣比退烧贴有效。"他的睫毛扫过那些淡青血管，像在数这些年偷藏的夏日光斑。

当姚乌的脚步声逼近楼梯，任始奚迅速将哥哥的手按在自己腰间："这里藏着哥的教案。"他笑得胸腔发震，腰后那颗朱砂痣在布料下若隐若现，"要摸摸看吗？"

***

霜降前夜，巴西龟突然开始蜕皮。任始奚蹲在玻璃缸前，把剥落的半透明龟壳拼成星图："它说想被哥哥摸头。"少年仰起的脖颈绷成弦月，喉结处还印着午睡压出的竹席纹。

任柳的指尖刚触及发梢，弟弟突然翻身枕在他膝上。星星手环滑到腕骨，十七岁的脉搏在他掌心盛开成昙花："不是这种..."任始奚抓着哥哥的手按向自己后颈，"要像撸猫那样，从第七节脊椎..."

风铃吞下暮色时，他们发现彼此的手掌尺寸差恰好能嵌合。任始奚的虎牙轻轻叼住哥哥食指："这个位置，小时候被我咬出过血痂吧？"他的舌尖扫过那道看不见的疤，"现在换成信息素印章好不好？"

玻璃缸里，新生的龟壳正泛起珍珠光泽，星图第三象限亮起暧昧的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