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别怕。"叶景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沉稳，"我护着你。"

姜季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羊皮卷。

纸页边缘被她攥出褶皱，却仍清晰印着"皇陵地宫取星髓"几个字。

这是她翻遍城南三十家旧书铺，蹲守半月才从张掌柜密室暗格里抠出来的东西。

此刻那些墨迹像活了似的在眼底跳动，提醒她：不能输，绝不能让这些字再沉进阴谋里。

"花草。"她闭了闭眼，舌尖轻轻抵住上颚。

这是她与植物沟通的暗号——自穿越后便伴随她的金手指，此刻正顺着脚底的青石板往四周蔓延。

假山旁的老槐最先有了动静。

枝桠簌簌抖动，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最近的杀手脚边。

那杀手刚要抬刀，脚腕突然被什么缠住——是槐树根系！

青灰色的根须从土里钻出来，像无数条蛇，眨眼间便将他的腿捆了个结实。

"小心！"叶景轩的剑已经挑飞第三把短刀。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刮得姜季耳侧碎发乱飞，"左边三个，右边五个，我缠住，你找机会突围！"

姜季没答话。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月季、冬青、甚至石缝里的青苔都在回应她的召唤。

藤蔓从冬青丛里窜出来，如灵蛇般缠上杀手的手腕；月季刺儿突然暴长三寸，扎进试图靠近的杀手掌心。

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密实的包围圈出现了几道裂缝。

"好手段！"神秘组织首领站在假山顶上冷笑。

他穿着玄色大氅，腰间挂着的玄铁印章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但你以为这些花花草草能护你多久？"

姜季抬头时正撞上他阴鸷的目光。

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攥紧羊皮卷，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茶楼听到的传闻——这首领早年在南疆学过邪术，能操控活物，莫非......

"季儿！"叶景轩的低喝打断她的思绪。

他的剑刃擦着她耳畔划过，削断了一根朝她咽喉袭来的短刀。

刀身坠地的瞬间，她瞥见假山后闪过两道身影——是李大人和张掌柜！

李大人的官靴沾着泥，正扒着石头缝往这边张望；张掌柜攥着袖中算盘，指尖发白。

"他们在等渔翁之利。"叶景轩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先解决眼前的。"

话音未落，右侧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姜季本能侧头，却见一道银光擦着她鬓角飞过——是林姑娘！

她不知何时捡了把带血的短刀，月白裙裾沾着草屑，发簪歪在耳后，眼睛红得像淬了火的琉璃："叶哥哥只护你，我偏要你死！"

叶景轩旋身挡在姜季前面。

短刀刺中他左肩的瞬间，姜季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

她心头一紧，正要唤藤蔓去缠林姑娘的腿，却见叶景轩反手扣住林姑娘的手腕，用力一拧。

短刀当啷落地，林姑娘疼得跪坐在地，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石板上："你从前说最疼我......"

"从前是我眼瞎。"叶景轩扯下腰间帕子按在伤口上，血立刻洇出一片红，"你闹退亲，烧我书房，往她茶里下哑药——哪桩不是拿我的心软当刀使？"

林姑娘突然笑了。

她抹了把脸，胭脂混着泪在脸上糊成红道子："好，好得很！

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她扑向脚边的短刀。

姜季刚要唤月季刺扎她的手，叶景轩的剑已经横在两人中间："够了。"他声音里的冷意让林姑娘猛地顿住，"再动，我送你去官府。"

林姑娘盯着他染血的左肩，突然捂住嘴往后退。

她撞翻了旁边的石凳，又踩住自己的裙角，踉跄着退进假山后的阴影里，再没了动静。

"别管她。"叶景轩转头时，额角已经渗出细汗。

他的剑上还滴着血，在暮色里泛着暗紫，"那些杀手快围上来了，你......"

"我有数。"姜季打断他。

她能感觉到老槐的根系在地下延伸得更远了——东边的竹林开始沙沙作响，竹枝像被无形的手攥住，齐刷刷指向杀手们的后心。

"去！"她在心里低喝。

竹枝应声而动。

最前排的杀手刚举起刀，后心便被竹枝刺穿；后面的人想跑，却被突然隆起的土堆绊倒，立刻被藤蔓缠住脚踝拖进冬青丛。

惨叫声、重物坠地声、枝叶断裂声混作一团，原本凶神恶煞的杀手们转眼间倒了小半。

姜季趁机拽住叶景轩的手腕："往假山后跑！

李大人和张掌柜在那儿，他们肯定有退路！"

叶景轩的手很热，掌心有常年握剑磨出的茧。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指，剑花在两人周围划出银亮的圈："跟着我。"

两人刚跑到假山拐角，就撞上了缩在石缝里的李大人。

他官服前襟全是汗，见着姜季手里的羊皮卷，眼睛立刻亮得像狼："姜姑娘，这东西给我，我保你们出......"

"闭嘴！"张掌柜一把捂住他的嘴。

这个地下交易场的老板此刻浑身发抖，算盘珠子在袖中撞出细碎的响，"首领过来了！"

姜季抬头。

神秘组织首领正踩着满地尸体往这边走，玄色大氅沾着血，像团移动的乌云。

他腰间的玄铁印章闪着冷光，与羊皮卷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交出来。"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风箱，"否则，你们都得给这卷纸垫棺材。"

叶景轩把姜季往身后推了推。

他的左肩还在渗血，剑穗上的红绳被血染红了半截，却依然站得笔直："你伤不了她。"

"是吗？"首领突然笑了。

他从怀里摸出块黑黢黢的令牌，上面刻着歪扭的虫蛀似的纹路，"那你看看这个——"

他指尖掐住令牌边缘，念了句晦涩的咒语。

姜季突然觉得太阳穴剧痛。

她能感觉到与植物的联系正在断裂——老槐的根系缩回土里，月季的刺儿软塌塌垂下来，连石缝里的青苔都开始发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听见了植物们的哀鸣，像婴儿啼哭，又像风刮过破窗。

"这是......"她喉咙发紧。

"南疆的断灵牌。"叶景轩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凝重，"专门克制草木类异能。

季儿，你的金手指被压制了！"

姜季的手心沁出冷汗。

她试着再唤老槐，却只得到一片死寂。

回头看时，剩下的杀手已经重新围了上来，短刀上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首领的笑声越来越近。

他站在五步外，玄铁印章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现在，还有谁能护你？"

叶景轩握紧了剑。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左肩的血已经浸透了帕子，在地上拖出一道红痕。

姜季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伸手按住他持剑的手背："换我护你。"

她把羊皮卷塞进他怀里，指尖轻轻划过他掌心的茧。

然后转身，迎着首领走了两步。

"你以为没了花草，我就拿你没办法？"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带刺的笑，"你忘了，我还有脑子。"

首领的瞳孔微微收缩。

姜季突然弯腰捡起脚边的短刀。

刀刃很钝，刃口还有缺口，却被她握得极稳。

她盯着首领腰间的玄铁印章，想起三天前在张掌柜密室看到的账册——那上面记着每月十五，都有一批玄铁运进城南破庙。

"你以为断了我的植物，就能赢？"她扬了扬手里的短刀，"但你忘了，这园林里不止有花草。"

她的目光扫过假山旁的太湖石，扫过朱漆柱子下的青砖，最后落在首领脚边的青石板上。

"还有石头。"她轻声说。

叶景轩突然明白了。

他把羊皮卷揣进怀里，剑花在头顶划出半圆："季儿，我助你！"

首领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刚要后退，姜季已经弯腰抄起块碎石。

她手腕微抖，碎石带着风声朝他面门飞去——与此同时，叶景轩的剑也划破空气，直取他咽喉。

暮色里，两道身影交错而过。

远处传来林姑娘的尖叫，李大人的抽气声，张掌柜算盘落地的脆响。

而姜季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像战号，混着叶景轩的呼吸，在耳际轰鸣。

玄铁印章"当啷"坠地的瞬间，她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