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悬崖的藤蔓突然瞬间自动分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洞。
她弯腰钻进去时，潮湿的岩壁蹭过耳后，带着青苔的腥气。
洞穴比预想中宽敞，顶部石缝漏下的月光正好落在中央那块凸起的岩台上。
姜季蹲下身，指尖蘸了蘸岩台边缘的夜露，轻轻点在岩壁上一团灰绿的苔藓上。
苔藓先是缩了缩，紧接着泛起幽绿的光。
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前日未时三刻，四个黑衣守卫抬着昏迷的人经过崖底，靴底沾着古泉眼特有的青泥；
寅时二刻，运粮车队的车轮碾过西侧小道，马嚼子上的铜铃震落了路边的野菊；
卯时正，孙谋士的亲信绕着囚塔走了三圈，手指反复敲在第三块砖上……
“古泉眼。”姜季低笑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囚塔建在松软的泉眼地基上，难怪前日密探回报说塔底有渗水痕迹。
她扯下腰间的蛇皮袋，里面装着今早剥下的五步蛇蜕，混着从药庐偷来的迷迭香粉，在掌心搓成细碎的颗粒。
洞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姜季抬头，月光正好漫过崖边的老松。
她抽出腰间的百年藤条，三两下编成软梯，藤条摩擦的沙沙声里，她忽然低低开口：
“叶景轩，你最好给我撑住。”
风卷着她的话音撞在岩壁上，又轻轻弹回来，像句被风吹散的誓言。
寅时二刻，西侧小道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
姜季伏在崖顶，看着运粮车队的灯笼像一串流动的火，摇摇晃晃往寨门去。
她将软梯甩下悬崖，藤条擦过岩壁的瞬间，掌心被勒出红痕——这是她用三年时间，在山野里和最坚韧的野藤较力练出的握力。
囚塔外墙的铁荆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根尖刺都有寸许长。
姜季悬在半空中，从发间抽出一根银针，轻轻戳进崖边的蚁穴。
密密麻麻的黑蚁顺着软梯爬上来，啃噬着铁荆棘的机关枢纽。
“咔嗒”一声，最上面的荆棘突然垂落，露出半尺宽的缝隙。
她像只狸猫般钻进去时，塔内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
第一层守着两个持刀的壮汉，可他们眼前的景象分明是满地金银——幻阵。
姜季摸出腰间的玉佩，“啪”地摔在地上。
“有贼！”左边的守卫挥刀砍向右边的，右边的反手刺向左边的，刀光交错间，她已经闪上了螺旋梯。
第二层的幻阵是火海，第三层是深渊，第四层……姜季咬着牙往上冲，直到第六层的雕花门“吱呀”打开。
刘将军的玄铁剑横在门口，剑身上还沾着未干的血：“姜姑娘，你比我想象中能闯。”
“彼此彼此。”姜季擦了擦嘴角的血，退到墙角。
她的靴底悄悄碾过地上的蜂蜡——这是她半小时前混着火药埋在这里的。
刘将军的剑风劈过来时，她突然矮身钻过他的腋下，撞开身后的木门。
“火药库？”刘将军的瞳孔骤缩。
“砰！”
爆炸声震得整座塔都在摇晃，浓烟裹着火星往上窜。
姜季借着烟雾的掩护，踩着燃烧的木梁往上爬。
第七层、第八层、第九层——顶层的牢门就在眼前。
她撞开门的瞬间，看见叶景轩倚在石墙上，双手被寒铁锁链穿过琵琶骨，苍白的脸上却挂着笑：“我等你很久了。”
“闭嘴。”姜季的声音在发颤。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刚要去割锁链，整座塔突然剧烈震动。
地火机关启动的轰鸣里，孙谋士的笑声从塔底传来：“既然救不了人，就陪他一起死吧！”
“该死！”姜季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地板裂缝里。
沉睡在地脉中的藤蔓突然苏醒，根须如钢鞭般撑裂砖石，“跟我走！”她拽着叶景轩跳进突然出现的地缝，暗河的冷水瞬间漫过头顶。
“拿着。”叶景轩在激流中塞给她一枚铜牌，刻着的密文刺得她掌心生疼，“这是他们联络皇宫内应的凭证……我撑不住了，你先走！”
“叶景轩！”姜季嘶吼着去抓他的手，可激流卷着他越冲越远。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手中的铜牌在暗河里泛着冷光，眼底的火几乎要烧穿夜色。
当她从下游的芦苇荡爬上岸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姜季攥紧铜牌，指节发白。
她望着远处还在冒烟的囚塔，轻声道：“孙谋士，刘将军……你们欠我的，我会一一讨回来。”
晨雾里，她的身影融入官道，腰间的藤鞭随着脚步轻晃。
而那枚刻着密文的铜牌，正贴着她的心口，等待着在金銮殿上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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