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极仙翁的龙头杖击碎冰面时，申公豹正将少年抵在寒玉残碑上。他握着鹿童的手按向心口，那里浮动着从自己神魂剥离的梅树精元："现在你我同承昆仑业火，满意了？"

鹿童眼尾沁出朱砂色的泪，破碎鹿角突然生出嫩红新枝。申公豹颈间玉佩应声而碎，那是百年前他从玉虚宫带走的唯一物件——此刻正化作星芒修补少年溃散的魂魄。

"孽障！"南极仙翁的捆仙索穿透申公豹肩胛，却被他怀中迸发的梅香灼成灰烬。潭底升起血色结界，映出两人纠缠的发丝，仿佛百年前就注定要同葬于此的并蒂红梅。

鹿童忽然轻笑出声，染血的指尖描摹申公豹眉间堕仙印："仙君可知...寒潭映出的影子..."未尽的话语湮灭在相贴的唇间，南极仙翁惊觉整个寒潭的倒影里，竟全是申公豹凝视少年睡颜的模样。

寒潭深处泛起鎏金暗纹，申公豹眉心堕仙印灼得鹿童掌心发烫。南极仙翁的叱喝穿透结界，惊起潭底沉睡百年的玉虚宫禁咒。

"原来你早把自己炼成了锁魂钉的容器。"鹿童指尖拂过申公豹心口新生的梅纹，那里正涌出带着幽香的鲜血。十二道噬魂钉的残片在他灵台深处嗡鸣，与少年发间摇曳的新枝共鸣。

申公豹扣住少年手腕按在寒玉残碑上，任血色咒文顺着相贴的肌肤游走："当日你替我引开天雷时，不就该料到这般结局？"他含着鹿童喉结轻笑，齿间却沁出黑血，"三清殿前的红梅...开得可好？"

潭水突然倒卷，露出穹顶璀璨星图。鹿童望着那些星子排列成熟悉的形状，蓦地想起百年前总爱蜷在自己根须间小憩的黑豹。那时申公豹尚未被元始天尊削去顶上三花，广袖翻飞时总带着早春第一捧雪的气息。

南极仙翁的拂尘化作万丈银龙，却在触及结界的瞬间被梅香凝成冰雕。申公豹颈间残存的玉佩碎片突然飞旋，映出昆仑山巅正在枯萎的千年梅树——每片凋零的花瓣都显出鹿童浅笑的眉眼。

"住手！"鹿童突然挣开禁锢，鹿角新生出的嫩枝疯长成锁链缠住申公豹，"你把自己的元神和昆仑地脉连在一起了？"少年声音发颤，终于看清那些血色咒文皆是逆转的补天诀。

申公豹眼底泛起金芒，抬手截断一截鹿角枝："好教你知晓，这潭底压着封神榜的残卷。"他舔去少年眼尾血珠，身后浮起半卷玉简虚影，"当日你师尊抽你精元镇守的...可不是什么寒潭。"

惊雷劈开水面时，鹿童窥见玉简上殷红的姓名正在消融。申公豹的玄铁护腕彻底碎裂，露出腕间深可见骨的伤痕——那分明是捆仙索百年勒出的印记。

"原来你从未叛出玉虚..."鹿童在灵力暴风中嘶声喊道，发间红梅印寸寸崩裂。申公豹却将最后一片玉佩残片刺入他心口，整个人化作流光涌入地脉裂缝。

潭水冻结的刹那，少年听见那人留在风里的叹息："下次说谎时...记得别摸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