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洞前指骨灯，玄奘拎起鞍上匕首。
刀柄缠着浸油麻绳，一搓就燃——是军中用的信号火。
他策马朝五行山方向去。白龙马瘸着左前蹄，鳞片下金印隐隐发烫。
“灵山给的鞍？”玄奘扯断肚带。马鞍摔在地上，伸出六条铁爪往土里钻。
白龙马哀鸣：“每副鞍都藏着咒，走到预定位就自毁……”
玄奘踩住铁爪。马鞍吱嘎裂开，露出暗格。里面堆着三颗干瘪猴头，额间都烙着“戒”字。
“前三个取经人。”白龙马喘气道，“都没走出百里。”
玄奘踢土埋了猴头。
远处山峦像五根屈指，最高峰萦绕着黑云。
第三日正午，他们到了五行山脚下。
荆棘丛里满是野兽骸骨，岩壁上刻着褪色的梵文。
“菩萨让我等师父……”石缝里钻出毛茸茸的脑袋道，“可没说要等来个煞星。”
玄奘抬杖挑开荆棘。
那猴子的金瞳像两盏烧沸的油灯，脖颈锁链钉在山体里。
“孙悟空。”玄奘蹲在石缝前道，“观音说你悔过了。”
猴子呲牙笑，露出缺了颗的犬齿：“她只说骗到新冤种就能放我出来。”
锁链哗啦响。猴子探爪抓向玄奘咽喉，指甲在皮肤前半寸停住，再难前进。
“有意思。”猴子收爪舔了舔道，“你比前三个耐撕。”
玄奘抓住锁链一拽。山体轰隆震动，梵文逐一亮起又熄灭。猴子疼得蜷缩，金瞳却更亮。
“杀妖如麻的圣僧。”猴子嗤笑道，“凭什么给我戴箍？”
“不戴就永远锁着。”玄奘从袖袋摸出金箍。那是昨晚用金钉熔的，刻着反写的梵文。
猴子突然安静。它嗅到箍上带着龙血与灵山金的气息。
“他们在饲料里掺毒。”白龙马插话，“让我走到鹰愁涧就发狂……”
玄奘转着金箍。阳光穿过箍环，在岩壁投下扭曲的梵影——是篇倒背的紧箍咒。
“观音给的咒文。”玄奘说，“我改了几个笔画。”
猴子金瞳骤缩。它看清梵影最后缀着“同殒”二字。
山巅黑云压下。云里伸出巨手，指缝夹着雷电往石缝按。
玄奘甩出金箍。箍环套中猴头的刹那，他念出第一个音节。不是梵语，像某种古兽低吼。
金箍收紧。猴子惨叫，浑身猴毛炸开。雷电巨手也在半空僵住——箍上反咒缠住云中手腕。
“如——来——”云里传来闷吼，“你阴我？”
玄奘第二声咒语出口。猴子七窍溢血，猛地挣断脖颈锁链，碎石暴雨般砸落。
第三声咒语混着猴啸震散黑云。五行山主峰裂开巨缝，那尊石佛雕像从中崩塌。
烟尘里，戴箍的猴子跪在玄奘面前。它金瞳变成暗红色，龇牙时露出新生的犬齿。
“师父。”它扯断脚踝最后半截链子道，“现在杀上灵山？”
玄奘把禅杖插回地上。杖头金环少了一枚——刚嵌进猴子后颈，压住某处凸起的经脉。
“先清理门户。”他望向西边。百里外有座观音院，檐角挂着熟悉的莲花灯。
孙悟空挠头：“前三个取经人……都死在戴箍时。”
它扯开胸前毛发。心口位置布满紫黑咒印，正随金箍收缩蠕动。
“每个箍都连着咒杀阵。”猴子咧嘴笑道，“您这个，好像把阵眼反钉回施咒者身上了。”
玄奘抚过白龙马颈侧金印。触手滚烫，印纹变成“叛”字。
远处飘来木鱼声。有个沙哑嗓子唱：
“金蝉啮佛……”
树后转出敲木鱼的老僧。僧袍绣着八部天龙，左手戴着修罗骨串。
孙悟空抄起块岩石，出声：“灵山的？”
“护经人。”老僧边说边敲碎木鱼。鱼腹滚出三颗舍利，落地化成金甲武僧。
玄奘注意到武僧们瞳仁涣散——是金山寺失踪的执戒僧。
“无字经书噬主了。”老僧骨串指向玄奘僧袍道，“它醒得越快，你死得越早。”
孙悟空暴起。岩石砸中首个武僧面门，只迸出火星。
另外两个武僧左右夹击。他们使的是灵山伏魔杖，杖风带着檀香味。
玄奘踢起禅杖。杖尾扫过武僧胸甲，甲胄裂缝里溢出黑雾。
“小心。”白龙马边说边喷出冰息，“他们被尸魔附了？”
第三个武僧趁机扑向玄奘后心。爪子离僧袍三寸时，孙悟空金箍收缩。
猴子痛吼着翻滚，武僧动作也随之僵直。
“箍连着主仆……”老僧喃喃，“糟了。”
玄奘反手插进武僧胸甲裂缝。掏出的不是心脏，是团跳动的金箔——与他怀里无字经书同源。
剩余两个武僧自燃。火焰里飞出金蛾，扑向玄奘袖袋。
孙悟空扯下鬃毛一吹。毫毛变作黑鸦群啄食金蛾，鸦喙被烫出窟窿。
老僧敲碎最后半只木鱼，出声：“经书在吃你修为……”
话音未落，玄奘僧袍鼓胀。袖口游走的金线窜出手臂，缠住老僧。
“回去告诉主人。”金线边说边勒进骨串，“我会带着经书踏碎灵山。”
老僧在金光中坍缩成纸人。纸面写着生辰八字——是玄奘的。
孙悟空踩住飘落的纸人，出声：“师父，我们掉进局中局了。”
玄奘剥下武僧胸甲。内侧刻着星图，某颗星标着观音院方位。
白龙马跪倒。它腹鳞脱落，露出皮下青黑色咒印。
“鞍咒发作了……”它边说边呕出黑血，“下个满月就是限期……”
玄奘割破指尖。血滴在龙腹咒印上，被弹开。
孙悟空挠挠金箍道：“要不先去观音院找解药？”
暮色渐浓。玄奘看见五行山裂缝里渗出金光，渐渐凝成第三只眼瞳。
眼瞳眨了一下。视线掠过他袖中经书，带着贪婪与恐惧。
他撕下僧袍下摆裹住龙腹。布条立刻被咒印染黑。
“不去观音院。”玄奘翻身上马道，“往西三十里有座黑风山。”
孙悟空愣住道：“那窝熊精专吃和尚。”
玄奘摊开手掌。方才从武僧体内取出的金箔，已融成小佛龛形状。
佛龛门窗俱在，檐下悬着牌匾：
黑风洞
白龙马挣扎着站起。它眼珠变成全黑色，嘶声说人话：
第三批清除目标……追加齐天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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