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抄起棒子就要打，被唐僧抬手拦住。洞里那个“唐僧”也不躲，就笑着看他们。
“急什么。”那人拍拍身边石凳，“坐坐？咱俩得聊聊天。”
真唐僧真就过去坐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对面坐着，就跟照镜子似的。悟空挠着头，眼睛来回瞟，愣是分不出差别。
“我是你丢的善尸。”那人开口就扔炸雷，“当年你斩三尸成佛，把善念剔出来压五行山下了。”
真唐僧点头：“后来悟空闹天宫，把你震出来了是吧？”
假唐僧笑得更欢：“聪明！所以我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徒弟折腾，我还在山下喝风呢。”
悟空插嘴：“等会儿！五行山下压的不是俺老孙吗？”
两个唐僧同时转头看他，齐声说：“那山一共五峰，一峰压一个。”
假唐僧掰手指头数：“贪嗔痴慢疑——俺压的是‘慢’字峰。你压的是‘嗔’字峰。本来还有三峰空着，等着抓其他倒霉蛋呢。”
真唐僧突然伸手，扯开对方衣襟。假唐僧心口也有盏佛灯，就是火苗有点暗。
“菩提帮你补了灯油？”真唐僧问。
假唐僧啪地打开他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洞外突然传来八戒喊声：“师父！沙师弟中邪了！抱着块碑喊娘子！”
假唐僧噗嗤笑了：“你看，咱那老实徒弟都着道了——这黑雾能照见人心底最惦记的。”
真唐僧突然站起往外走。假唐僧也不拦，就在后头喊：“喂！不管我啦？”
真唐僧头都不回：“你离了这洞就得散架，当我不知道？”
假唐僧笑容僵住。
悟空赶紧追出去，只见沙僧正抱着块破石碑哭呢。碑上刻着“流沙河”三字，还沾着水珠。
八戒急得扯沙僧袖子：“醒醒！这是石头！你媳妇早投胎了！”
沙僧眼神发直，嘴里念叨：“娘子等我...取完经就回...”
唐僧走过去，直接一巴掌拍碎石碑。碎石里掉出个贝壳，他捡起来放沙僧耳边。
贝壳里传出女子笑声：“傻子，好好跟着师父走。”
沙僧猛地清醒，耳朵尖通红：“这...这咋有我媳妇声音？”
唐僧把贝壳捏碎：“菩提逮着你记忆碎片搞鬼呢。”
突然天色更黑了。不是那种没光线的黑，是黑里开始滴墨汁的那种粘稠。墨汁滴到哪儿，哪儿就消失。
八戒躲着墨点跳脚：“娘诶！这天漏了！”
唐僧突然甩出腕上金线。线头扎进黑暗里，好像缠住了啥东西。
他扯着线往回拉，黑暗里传出嘎吱声。悟空抡棒要帮忙，被唐僧瞪回去。
“一边去！这是因果线，沾上就甩不脱了！”
线那头渐渐拉出个人形。开始像个黑影，后来慢慢凝实——居然是个小沙弥！
小沙弥光着头，穿着破僧衣，眼睛紧闭像在睡觉。唐僧看到他却脸色大变。
“金蝉子！”黑暗中响起菩提笑声，“看看谁来了！你当年从河里捞起来的小徒弟哟！”
小沙弥突然睁眼。瞳孔全是白的，没有黑眼仁。
“师父，”他声音嫩生生的，“为啥扔下我？”
唐僧手抖了下。金线顿时松了，小沙弥嗖地往黑暗里缩。
“定！”唐僧突然咬破手指，弹出血珠打在小沙弥眉心。
小沙弥僵住不动了。白色瞳孔慢慢转黑，露出个笑。
“骗到你啦！”声音变成菩提腔调，“心疼了是不是？当年你要不是心软收留他，灵山也不会被摸进门！”
唐僧突然把整条金线扯断！线头扎进自己心口，冒出血珠珠。
“悟空，”他声音发哑，“给我护法。”
他盘腿坐下，断掉的金线自己动起来，像针一样在他指尖穿梭。血珠滴到线上，线就变成红的。
菩提在黑暗里怪叫：“你干啥！强行改因果要遭天谴！”
唐僧不理他，红线越织越快，慢慢织成个小小襁褓。襁褓里躺着个婴儿，跟刚才小沙弥长得一模一样。
“去。”唐僧把襁褑往天上一抛。
婴儿发出咯咯笑声。所到之处墨汁退散，黑暗像潮水一样褪去。
天色亮起来时，哪儿还有婴儿。只剩根红线从云里垂下来，轻轻飘着。
菩提声音气急败坏：“好好好！你狠！连自己徒弟都炼成法器！”
唐僧站起来，脸色白得吓人。他扯下红线绕回腕上，那红线已经变成金红色。
“走吧。”他对徒弟们说，“前头该到火焰山了。”
悟空突然指着他头发：“师父！你鬓角咋白了？”
唐僧摸摸鬓角，没说话。倒是八戒突然喊起来：“咦？沙师弟你抱着啥？”
沙僧低头，发现自己怀里不知啥时候多了个陶娃娃。娃娃笑得甜甜的，裙角沾着沙。
远处传来菩提最后的狂笑：“金蝉子！改得了因果改不了命！咱们灵山见！”
唐僧突然咳出口血。血滴在地上，变成金珠子滚进草丛里。
“师父！”三个徒弟齐喊。
唐僧摆摆手，擦掉嘴角血沫子。他望向西边，眼睛亮得吓人。
“听见没？”他轻声说，“铁扇公主在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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