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站着的人影越来越清晰。那身破袈裟洗得发白，脸上挂着笑，可眼神空洞得很。
“金蝉子，”他又喊了一声，声音跟破风箱似的，“好久不见啊。”
悟空抡起棒子就要砸：“装神弄鬼！”
唐僧抬手拦住。他盯着那张脸，嘴角绷得死紧。
“大师兄，”唐僧开口，声音稳得出奇，“你该在无间地狱里烧着。”
那人笑得更开了，嘴角咧到耳根：“是啊，本来该这样的。”
他突然撩起袈裟下摆。腰以下不是腿，是蠕动的黑烟，连在山门阴影里。
八戒吓得钉耙哐当掉地上：“娘哎！这啥玩意！”
杨戬三只眼全睁开了，低喝：“是残魂缚影！别靠近！”
那“大师兄”却朝唐僧伸手：“帮帮我，金蝉子。如来说只要带你上去，就放我往生。”
唐僧没动。怀里石头跳得跟打鼓似的。
菩提躲到悟空身后，小声嘀咕：“别信！肯定是诈！”
唐僧忽然往前走了两步。悟空急得拽他袖子：“师父！危险！”
唐僧甩开他，一直走到离那人三步远。黑烟扭动着想缠他脚踝，被僧袍上微光挡开。
“师兄，”唐僧看着对方眼睛，“当年你替我挡天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那人表情僵住了。嘴巴张合几次，没出声。
唐僧点头：“果然。你根本不知道。”
他后退半步，右手并指如刀。可还没动手，对面那人突然抱头惨叫。
“快走！”他声音变了调，混着两种嗓音，“他醒了！他在我脑子里！”
黑烟猛地暴涨，把他下半身彻底吞没。那张脸扭曲着，时而痛苦时而狰狞。
“滚出去！”他对自己吼，“别碰我师弟！”
悟空看得毛都炸了：“这咋还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唐僧突然疾冲上前，一指戳中对方眉心。金光爆闪，那人惨叫一声，整个身子碎成黑雾。
黑雾散尽，地上只剩个小木偶，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
八戒凑过来捡起木偶：“啥东西？”
唐僧拿过木偶，捏碎。碎渣里掉出片金叶子，刻着如来的小像。
杨戬倒吸口气：“金符替身……如来连这禁术都敢用！”
灵山顶突然传来钟声，连响九下。山门轰隆隆打开，里头黑得看不清。
悟空握紧棒子：“咋整？进不进？”
唐僧把金叶子踩进土里：“进。不然白费他这番表演。”
他带头迈过山门。里头不是寺庙，是片望不到头的白玉广场。地上倒着不少罗汉金刚，个个心口插着黑莲。
菩提吓得腿软：“全、全死了？”
唐僧蹲下查看一个金刚。尸体突然睁眼，抓住他手腕！
“快……逃……”金刚嘴里冒黑血，“如来……疯了……”
说完就咽气了。唐僧掰开他手，发现死者紧攥着片衣角，料子是灵山特供的云锦。
悟空一棍打碎旁边扑来的黑莲：“这地方邪门！”
远处传来梵唱声，听着像超度经。可调子越唱越怪，最后变成刺耳的尖笑。
广场尽头升起朵黑莲台。如来坐上面，宝相庄严，可手里拎着个人——赫然是玉帝！
玉帝鼻青脸肿，龙袍撕破大半，哑着嗓子骂：“孽障！尔敢！”
如来笑吟吟的：“证道之日，请陛下观礼。”
他抬眼看向唐僧一行，抬手挥了挥。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金色手臂钻出，抓向他们脚踝！
天兵被拖倒好几个，眨眼拉进地底。杨戬挥刀砍断几只手，可断手仍爬着抓人。
八戒钉耙舞得飞轮似的：“砍不完啊！”
唐僧突然跺脚。地面震波荡开，所有金手僵住一秒。他趁机扯过悟空：“烧！”
悟空吹出毫毛变火雨，落地就燃。金手遇火吱吱叫，化成金水渗进地缝。
如来鼓掌：“好手段。”他掐紧玉帝脖子，“不过这个呢？”
玉帝翻白眼，腿直蹬。
杨戬急冲上前：“放开陛下！”
如来笑着一甩袖。杨戬像撞上无形墙，倒飞回来砸碎根柱子。
“想要？”如来把玉帝拎高，“拿石头换。”
唐僧从怀里掏出石头。那光映亮半片广场。
“先放人。”唐僧说。
如来摇头：“一起放。”
唐僧往前走，悟空拽他：“师父别信！”
可唐僧已经举起石头。如来也松手放下玉帝。
就在玉帝落地瞬间，如来眼中闪过凶光。玉帝突然翻身，袖中射出捆仙索直缠唐僧！
同时唐僧翻掌，石头砸向地面。轰隆巨响，广场裂开巨缝，捆仙索落空。
玉帝愣住：“你怎会……”
唐僧踩住裂缝边缘：“玉帝从不用捆仙索。他嫌丢份。”
假玉帝脸皮剥落，露出张罗汉脸，狞笑着扑过来。唐僧侧身避过，一指戳中他后心。
罗汉惨叫炸成金光。如来在莲台上叹气：“可惜。本想省点事。”
整个灵山突然震动。广场四周升起八根骨柱，每根上都绑着个人：老君、王母、阎王……全是三界头面人物。
他们心口都插着黑莲，双眼紧闭。
菩提尖叫：“都抓来了？！”
如来微笑：“证道需见证。诸位说是不是？”
被绑着的人们突然睁眼，齐声念咒。声音汇成光网压向唐僧！
悟空抡棒要砸，光网却穿过他直接罩住唐僧。石头被光网勒得嗡嗡响。
唐僧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僧袍裂开无数口子。
如来起身：“女娲石归位，正好补我大道。”
他踏空走来，伸手抓向石头。
突然一声钟响。不是灵山的钟，是从唐僧怀里传出来的。
石头爆出五色光，震碎光网。唐僧趁机翻身跃起，一拳砸向如来面门！
如来抬掌挡住。拳掌相撞，冲击波掀飞满地残骸。
两人僵持不下。如来突然笑：“你猜，我为何专挑今日？”
唐僧皱眉。怀里石头突然烫得惊人，跳动频率跟如来的心跳一模一样。
“因为今日，”如来轻声说，“本就是我的斩尸日啊。”
所有被绑着的人同时吐血，黑莲疯长。他们的法力通过光柱汇向如来。
悟空一棒砸向骨柱，却被反弹回来。八戒沙僧跟着砍，全震得虎口裂血。
杨戬突然喊：“看天上！”
天穹裂开巨缝，无数星辰坠落。每颗砸下来的星都变成如来脸，哈哈狂笑。
整个灵山开始上升，带着所有人撞向裂缝。
唐僧被如来逼得后退，脚下白玉砖块块碎裂。怀里石头开始吸他法力，烫得胸口皮肉焦糊。
菩提抱着头乱窜：“要撞上了！”
裂缝中可见混沌漩涡，搅碎一切靠近之物。
如来笑得更狂：“新天道就从今日始！”
唐僧突然撤力后退，任由如来巨掌拍向他面门。却在最后一刻扯开僧袍，露出心口——那里嵌着半块发光石头，与手中一模一样。
“你忘了吗？”唐僧嘴角淌血，“当年你斩恶尸，是我替你护的法。”
如来掌势一滞。
唐僧砸碎手中假石，碎片全插进如来掌心：“所以我知道，你怕这个。”
如来惨叫抽手，掌心冒出黑烟。整个灵山剧烈摇晃，上升速度骤减。
被绑着的人们开始苏醒，挣扎着想脱困。
悟空趁机砸向骨柱：“快！拆了这破柱子！”
唐僧踉跄站稳，心口半块石头亮得刺眼。他看向混沌裂缝，又看向如来流黑血的掌心。
灵山卡在裂缝边沿，不上不下。狂风卷得人站不稳。
如来捂着手怒笑：“好……好！那便一起……”
他话没说完，整个灵山突然倾斜。所有人滑向裂缝方向。
唐僧一把抓住悟空，金箍棒插进地缝才停住。八戒拽着沙僧，杨戬用刀卡住石阶。
只有如来站着不动，任由身子往裂缝倒。可他笑着看唐僧，嘴巴无声张合。
唐僧读懂了唇语：“你输了。”
轰隆巨响，灵山彻底崩碎。所有人往下坠，混沌气旋扑面而来。
唐僧在坠空中抓向心口石头。最后一刻，他听见如来传音入密：“毕竟……你也是我斩出来的啊。”
石头爆出强光，吞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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