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渐渐散去，眼前不是预料中的混沌乱流，而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白玉平台。脚底下踩着凉丝丝的， platform 表面浮动着水波样的光。
“哎哟……”八戒揉着屁股爬起来，“这啥地方？阴曹地府换装修了？”
悟空一把将他拽起来：“小声点！你看师父。”
唐僧站在原地，僧袍破口处露出心口那半块石头。此刻它暗沉沉的，像块普通山岩。
杨戬拄着三尖两刃刀走来，三只眼扫视四周：“奇怪，混沌中怎会有如此完整的须弥台？”
沙僧默默捡回降妖杖，忽然指向远处：“那边有人。”
平台尽头坐着个灰衣人，正在垂钓。鱼线垂入平台下的虚无中，轻轻晃悠。
菩提躲到唐僧身后：“又是如来变的吧？”
唐僧却大步往前走。心口的石头突然跳了一下，震得他皱眉。
灰衣人头也不回：“坐。”
他身旁放着几个蒲团，像是早备好的。悟空抢上前用棒子捅了捅蒲团，没异常。
唐僧坐下：“阁下是？”
鱼线猛地绷紧。灰衣人手腕一抖，钓上来盏青铜灯。灯焰跳动着，映出他侧脸——竟是年轻时的如来面容！
悟空瞬间抡棒砸去：“果然是你搞鬼！”
棒子停在对方额前三寸，再难前进。年轻如来笑了笑，指尖轻弹棒身。金箍棒嗡鸣着脱手，变回绣花针大小。
“脾气还是这么急。”他吹熄灯焰，灯油洒在平台上，迅速凝成三界星图，“我是如来的过去身，被他自己斩在这里守门。”
八戒嘀咕：“守门？这鬼地方要门干啥？”
过去身指向星图某处。长安城的影像浮起来，街上行人个个头顶冒着黑气。
“如来的恶念透过裂缝泄漏了。”过去身叹气，“他现在忙着对付你们，没空管这些散碎的。”
唐僧心口石头又跳了下。长安影像里有个妇人突然抬头，眉眼很像他早逝的母亲。
过去身忽然拍手：“时间到。”
平台震动起来。四周升起八面水镜，每面都映出不同景象：灵山崩塌、天庭火海、人间洪灾……
沙僧惊叫：“师父！你看那个！”
一面水镜映出五指山。当年贴符咒的地方裂开，往外渗黑泥。山下压着的不是孙悟空，是个戴金箍的陌生猴子，正疯狂啃咬自己胳膊。
悟空看得毛都竖起来：“这啥玩意儿？！”
过去身轻笑：“如来说‘众生皆可替代’。你看，连悟空这名字都能安给别人。”
又一面水镜映出凌霄殿。玉帝瘫坐龙椅，胸口插着如来的金刚杵。杵尾挂着小牌，写着“御用”二字。
杨戬怒吼着砸向水镜，镜面却波纹荡漾，把他拳头吞了进去。抽出来时，手背上多了个“叛”字烙印。
“别激动。”过去身摆手，“这些都是正在发生的未来。”
所有水镜突然同时映出唐僧——心口石头被完整挖出，如来正将它按进自己胸膛。
唐僧猛地站起。平台开始倾斜，众人滑向边缘。
过去身随着平台倾斜而上升，衣袍翻飞：“选择吧金蝉子。留在这陪我守门，或者回去赌一把。”
他抛出那盏青铜灯。灯油洒出，在空中燃成火桥，通向黑暗深处。
“桥尽头是如来真身所在。”过去身声音渐远，“不过提醒一句，他刚吞了老君的金丹。”
火桥开始收缩。悟空第一个跳上去：“管他吞了啥！师父快走！”
唐僧最后看了眼过去身。对方眨了下左眼，唇形无声比了句话。
心口石头突然发烫。唐僧转身跃上火桥，僧袍边缘沾到火焰，烧出几个窟窿。
八戒边跑边嚎：“这火烫脚！猴哥你慢点！”
桥下传来过去身的大笑：“告诉他——自己欠的债，自己还！”
火桥猛地断裂。众人跌落下去，砸进片柔软蛛网。抬头看，漫天都是大小如来的脸在旋转。
悟空乱挥棒子打散几张脸：“没完没了！”
蛛网突然震动。远处爬来只巨蛛，长着如来脑袋和八条人臂。每条手臂都握着件法宝：金刚杵、紫金葫芦、玉净瓶……
杨戬倒吸冷气：“他把法宝都炼化了！”
巨蛛吐出金丝缠向唐僧。心口石头亮起，金丝在触到僧袍前自燃。
蜘蛛头上的如来脸露出痛苦表情：“疼啊……你心口那东西……克我……”
所有手臂同时砸来！八戒吓得现出原形拱翻两条，獠牙啃在手臂上崩出火星。
沙僧降妖杖插进蛛眼，黑血喷溅。那血落地变成小蜘蛛，飞快爬向众人。
唐僧并指划破掌心，血珠弹向蜘蛛头部。每滴血都炸开团金光，逼得蜘蛛连连后退。
蛛网突然向上收起。巨蛛趁机挣脱，缩进黑暗里消失。
网收成个笼子，吊在无尽黑暗中。笼外飘来盏灯笼，提着灯笼的手白骨森森。
提灯人掀开斗篷，露出半张焦黑的脸。另半张脸分明是唐僧早年超度过的某个妖精。
“又见面了，圣僧。”她笑时嘴角裂到耳根，“如来说谁能取你心口石头，就给谁重塑肉身。”
灯笼晃了晃，映出笼外景象——无数奇形怪状的妖魔悬在黑暗中，眼睛全盯着唐僧心口。
悟空一棒砸向笼柱，火花四溅：“师父！这笼子忒结实！”
唐僧忽然盘腿坐下，掌心朝上。心口石头浮出微弱光芒。
“阿蛛，”他唤那提灯女子，“当年我替你超度，你说来世想变盏长明灯。”
女子表情僵住，提灯的手微微发抖。
唐僧继续道：“现在这样，真是你想要的？”
笼外妖魔们骚动起来。有几个突然调头扑向同类，撕打声与惨叫声响成一片。
笼柱咔咔开裂。提灯女子突然砸碎灯笼，火浪吞没了整个笼子。
火光中传来她最后的喊声：“往左下跳！那里有……”
话没完就被掐断。唐僧率先撞向燃烧的笼壁，僧袍带着火苗跃入黑暗。
失重感只持续了片刻。众人摔在片冰凉地面上，四周弥漫着浓郁药香。
眼前是座歪斜的八卦炉，炉口卡着半截拂尘。老君的声音从炉里传出来，断断续续：“快……走……他控制了金丹……”
炉盖突然炸飞！炉膛里射出金光，裹着枚金丹直冲黑暗。如来笑声从四面八方压下来：“多谢老君厚赠！”
金丹悬停高空，迸发出太阳般的光芒。被照到的妖魔纷纷融化，连杨戬手背的烙印都开始冒烟。
唐僧心口石头剧烈震动，烫得僧袍冒烟。他突然抬手插进自己心口！
悟空目眦欲裂：“师父不可！”
扯出来的却不是石头，是根金色羽毛。羽毛飘向金丹，轻轻一划。
金丹光芒瞬间暗淡，表面裂开细缝。如来惨叫震得整个空间抖动：“你怎会有这个？！”
羽毛燃成灰烬。唐僧脸色苍白地笑了笑：“金翅大鹏临死前给的……他说你总得怕点什么。”
黑暗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有个庞然大物正缓缓苏醒。
金丹裂缝里渗出黑色液体，滴落处腐蚀出深深孔洞。如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不对……你刚才划开的是……”
没说完的话被另一种声音覆盖——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万剑齐鸣。
唐僧擦掉嘴角血沫，看向声音来处。
“终于醒了，”他轻声道，“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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