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从刀里冒出来，轻飘飘的，却像根针，扎得所有人一激灵。
地上那只破土而出的手，干枯得只剩皮包骨，指甲老长，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气。它五指张开，朝着虚空轻轻一抓。
“嗡——”
唐僧手里那柄裂了纹的戒刀，猛地一震，脱手就要朝那只手飞去！
唐僧反应极快，五指瞬间收紧，死死攥住刀柄。刀身在他手里嗡嗡狂颤，力道大得吓人，带着他整条胳膊都在抖。刀身上那裂缝，眼看着又蔓延开几丝。
“师父！”悟空见状，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就要帮师父按住那刀。
“别碰！”唐僧低喝一声。
悟空的手僵在半空。
戒刀挣扎的力道越来越猛，刀身上那吞吐不定的光芒也乱窜起来，像是里面关着两头要破笼而出的凶兽。
“嗬……”地上那只手的主人，似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喘息。紧接着，旁边泥土又是一阵松动，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双手撑地，一个身影缓缓从地下爬了出来。
那是个老僧，老得看不出年岁，身上的僧袍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他脸上皱得跟核桃皮似的，一双眼睛却亮得瘆人，直勾勾地盯着唐僧手里的戒刀。
“还给我。”老僧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
唐僧握紧刀柄，手臂肌肉贲起：“你的？”
“我的。”老僧慢慢站直身体，他个子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旁边的八戒和净慧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那本就是……我的骨头。”
这话一出，连悟空都倒吸一口凉气。
伏虎罗汉更是瞪大了眼，指着老僧，嘴唇哆嗦：“你……你是……迦叶……古佛？你不是早就……”
“早就死了？”老僧，迦叶古佛，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是啊，死了。被如来那小子，亲手埋在这下面，用我的脊骨，炼成了这劳什子‘善恶之衡’。”
他目光转向唐僧手里的戒刀，眼神复杂，有贪婪，有怨恨，还有一丝解脱。“他以为抽掉我的灵识，就能把这刀变成他平衡善恶的工具？做梦！老衲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有人把这两个虚伪的家伙的本源灌进来……这刀，该物归原主了！”
他话音未落，枯瘦的手掌再次凌空一抓！
这一次，力道比刚才强了十倍不止！戒刀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刀身上的裂纹瞬间扩大，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唐僧闷哼一声，脚下地面咔嚓裂开，他被那股巨力带得往前一个趔趄。
“师父！”悟空再也忍不住，金箍棒抡起就朝迦叶古佛砸去，“老秃驴，松手！”
迦叶古佛看都没看悟空，只随意地一挥手袖。
一股磅礴巨力涌来，悟空连人带棒被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残破佛像上，发出一声巨响。
“猴哥！”八戒急了，掏出钉耙就要上，被沙僧死死拉住。
“二师兄，别冲动！”
迦叶古佛注意力全在戒刀上，他一步步朝唐僧走来，每走一步，身上的混沌气息就浓郁一分。“小和尚，把刀给我。你承载不了它的力量，再握下去，只会跟它一起碎掉。”
唐僧额头青筋暴起，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能感觉到，刀身里的善恶本源在疯狂冲撞，失去了如来和恶念的掌控，这两股力量就像脱缰的野马，再加上迦叶古佛这原主人在召唤，这刀，真的要撑不住了。
“给你？”唐僧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让你拿着这善恶本源，去当第三个如来？”
迦叶古佛笑了，露出稀疏的黄牙：“如来？那种废物也配跟老衲比？老衲要的，是打破这该死的轮回！是超脱！”
他伸出枯手，几乎要触碰到刀身。
就在这瞬间，戒刀里那个戏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明显的嘲弄：
“老骨头，你急什么？这新主子，我看着挺顺眼。”
一道模糊的虚影从戒刀的裂缝中飘了出来，是个穿着破烂僧袍的年轻和尚幻影，眉眼灵动，带着几分痞气。
迦叶古佛动作一顿，脸色阴沉下来：“刀灵！你竟敢违逆我！”
年轻刀灵掏了掏并不存在的耳朵：“违逆？老家伙，你都被抽骨炼刀多少年了，还摆谱呢？我现在吃的是这位新老板的‘粮’，”他指了指唐僧，“感觉嘛，比跟你混的时候，滋味好多了。”
迦叶古佛勃然大怒：“混账！”
他不再保留，干枯的身躯爆发出恐怖吸力，直接作用在戒刀本源上。
刀灵幻影一阵晃动，骂了句：“靠！老东西来硬的！”
唐僧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作用在刀上，五指剧痛，皮肤崩裂出血痕，眼看就要抓不住！
他眼神一厉。
松开？
不可能。
他不但没松手，反而将全身力量，连同那九页经书化作的金光，一股脑地强行灌入即将崩碎的戒刀之中！
“你要碎，我就陪你碎！”
“你要吃，我就让你吃个够！”
轰隆！！！
戒刀再也承受不住内外交加的力量，在唐僧手中，轰然炸裂！
无数碎片裹挟着狂暴的善恶本源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爆开！
首当其冲的迦叶古佛被这股能量洪流直接掀飞，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离得最近的唐僧被耀眼的光芒吞噬。
“师父！！！”悟空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能量风暴席卷整个地下空间，残破的佛像、倒塌的殿宇在这冲击下纷纷化为齑粉。
光芒持续了数息才渐渐散去。
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坑底，唐僧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他右手手臂衣袖尽碎，手臂上一道道金色和黑色交织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最后缓缓隐入皮肤之下。
那柄戒刀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右手掌心，多了一个淡淡的、如同刀痕的印记，隐约还能看到“杀生为护生”几个小字一闪而逝。
迦叶古佛在远处挣扎着想爬起来，他气息萎靡，死死盯着唐僧的右手，眼神里全是震惊和无法理解：“你……你竟然……把本源引入了自身？！你疯了？！你的肉身怎么可能……”
唐僧慢慢站起身，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抬头看向他。
“现在，”
他活动了一下右手手腕，发出细微的骨节声响，掌心的刀痕印记微微发亮。
“该我跟你算算，打我徒弟的账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