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虎罗汉没了,连灰都没剩下。空气里那股子焦糊味还没散,闻着让人心里发毛。
八戒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脸煞白:“没……没了?就这么没了?猴哥,那黑火到底什么来头?”
悟空没理他,一双火眼金睛死死盯着唐僧的右手,特别是掌心那道淡下去的印记,还有边缘那丝几乎看不见的黑线。“师父,”他声音有点沉,“您的手,没事吧?”
唐僧没立刻回答。他感觉右胳膊里面不太对劲。刚才强行震散、吞噬那丝黑炎,这会儿胳膊里头像是塞进了一块冰,又像是有根细针在里头慢慢扎,又冷又刺疼。皮肤底下那些金黑纹路不安分地扭动着,试图包裹、消化那股外来的阴冷死寂之气。
“无碍。”他吐出两个字,声音还算平稳,但右臂不自觉的微微绷紧。
他心里头,那刀灵的声音又冒出来了,带着点嫌弃:“啧,这黑炎味儿真冲,跟放了八百年的馊饭似的。老板,你这‘熔炉’手艺还得练啊,差点没给我噎着。”
唐僧在心里冷哼:“再废话,把你逼出来扔茅坑里。”
“别啊老板!”刀灵立马怂了,“开个玩笑嘛。说正事,刚才虽然没掏干净那罗汉的脑子,但我还是捞着点零碎。灵山里头,不止迦叶一个老家伙有异心。他们上头,还有人。”
“谁?”
“名字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但那感觉……又有点像佛,又有点别的味儿,怪得很。”刀灵顿了顿,似乎在回味,“还有,他们盯上你那‘无字秘籍’,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像那玩意儿不光是经书,还关系到什么……钥匙?啧,信息太碎,拼不全。”
钥匙?唐僧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搞懂身体里那九页金光是什么来路,只知道跟自己十世修行和金蝉子本源息息相关。
就在这时,他右臂猛地一颤!皮肤下的金黑纹路骤然亮起,那丝黑线仿佛活了过来,像条小蛇般想要往胳膊深处钻!一股冰寒刺骨的戾气瞬间冲向他心脉!
唐僧脸色一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他立刻默运禅功,强行压下那股躁动,将戾气死死锁在右臂范围内。
“师父!”悟空察觉不对,一步跨上前。
八戒也连滚爬爬站起来,紧张地看着。
“没事,”唐僧深吸一口气,右臂上的异状缓缓平复,只是那丝黑线似乎更清晰了一点,“一点反噬,压下去了。”
他心里对刀灵说:“这东西,有点麻烦。”
刀灵语气也正经了点:“灭神黑炎的残力,带着原主的怨念和死气,是有点牛皮糖。不过老板你底子厚,暂时死不了。就是得赶紧找点纯阳至刚的东西调和一下,不然你这胳膊迟早变成冰棍儿。”
纯阳至刚?唐僧心念微动。
悟空看着师父恢复如常,稍微松了口气,但眼神里的担忧没减:“师父,接下来咋办?这地方邪性,俺老孙觉得浑身不得劲。”
八戒赶紧附和:“对对对,大师兄说得对!咱们赶紧走吧!这破庙俺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唐僧抬眼,看了看四周。断壁残垣,死气沉沉。迦叶和伏虎留下的那点气息正在快速消散。
“走。”他吐出一个字。
师徒三人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悟空在前面开路,金箍棒拎在手里,警惕地扫视四周。八戒牵上白龙马,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后怕。
唐僧落在最后,正要迈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那堆迦叶古佛化作的干尸旁边,似乎有个东西微微反了一下光。
他脚步一顿,走过去,用脚尖轻轻拨开干瘪的僧袍碎片。
底下露出一块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些从未见过的扭曲符文,中央是一个模糊的、仿佛在不断旋转的漩涡图案。令牌触手冰凉,甚至比刚才那黑炎带来的寒意更甚。
“师父,发现啥了?”悟空回头问。
唐僧捡起令牌,入手沉重。他尝试用神识探入,却被一股混乱扭曲的力量挡了回来。
刀灵在他心里“咦”了一声:“这玩意儿……有点意思。上面这漩涡标记,我好像在那罗汉的零碎记忆里瞥到过一眼,跟某个见不得光的组织有关。老板,收好,说不定哪天能用上。”
唐僧没说话,将令牌收入袖中。这东西,和那灭神黑炎,还有刀灵提到的“那边”,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三人一马走出破庙范围,重新回到官道上。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条岔路。一条是继续西行的大路,另一条则偏向西南,路口立着个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模糊的字——“火云岭”。
悟空跳到石碑顶上,手搭凉棚望去:“师父,西南边那山看着有点怪,光秃秃的,山顶好像还冒着点红光。”
八戒一听,缩了缩脖子:“冒红光?不会是着火了吧?还是有什么妖怪?咱们可别往那去!”
就在这时,唐僧右臂那丝黑线突然又刺痛了一下,一股渴望般的躁动隐隐传来,方向正是那火云岭。
同时,他心里的刀灵也“嗯?”了一声,带着点兴奋:“老板,那边……好像有股挺旺的阳火之气!虽然隔得远,感觉有点暴烈,但正是你眼下需要的那口!”
唐僧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西南方那隐约泛着红光的山岭。
悟空从石碑上跳下来,看着唐僧:“师父,您的意思?”
八戒哭丧着脸:“师父,咱还是走大路吧,安稳!”
唐僧沉默片刻,感受着右臂传来的刺痛与隐约的吸引,又想到那难缠的黑炎残力。
他抬手指向西南那条路,声音平静:
“改道,去火云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