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灌进鼻腔，带着铁锈味。悟空往下沉，看见河底那双眼睛完全睁开。瞳孔里的九层黑塔开始旋转，塔身刻满蠕动的咒文。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衣领往上提。出水时呛出大口血，血珠浮在水面变成金蝉，扑向河底的眼睛。
“还没死就行。”唐僧的声音。
悟空抹了把脸。唐僧站在水面上，僧鞋不湿。他肩头扛着禅杖，杖头月牙钩挂着半颗心脏——正是傀儡胸腔里掉的那颗。
“师父！”八戒在岸边挥手。小白龙正用剑逼退天兵，龙血顺着剑脊流淌。
李靖宝塔高悬：“唐僧，你要抗旨？”
唐僧掂了掂禅杖。心脏在月牙钩上颤动，发出婴啼般的嗡鸣。
“李天王，”他抬眼，“真当我看不出这是假旨？”
宝塔抖了抖。哪吒风火轮骤停，火尖枪微微后撤。
北海龙王踏浪而来：“圣僧，那颗心是龙族至宝......”
唐僧手指发力，心脏表面浮现龙纹。纹路与龙王额印一模一样。
“你们龙族，”他轻笑，“什么时候开始帮灵山造假了？”
龙王脸色骤变，龙族阵列出现骚动。
河底黑塔瞳孔突然射出光柱。光柱扫过之处，天兵化作石雕，龙族变成朽木。
只有师徒四人和李靖父子未被波及。光柱绕开他们，像在刻意躲避。
唐僧禅杖顿地。杖尾击碎水面，涟漪荡开，现出河底真容——哪有什么眼睛，分明是座倒悬的黑塔，塔尖朝上，塔底嵌满眼球。
“第十一代，”唐僧朝塔底说，“别装神弄鬼。”
塔底眼球集体转动。有个声音从塔心传出：“你恢复记忆了。”
“不多。”唐僧踏浪前行，“刚好记起你是怎么骗前九代去送死的。”
黑塔缓缓上升，带起滔天巨浪。塔身脱离河床时，露出底下累累白骨。每具白骨额间都有金蝉印记。
八戒看得腿软：“这都是......前代？”
小白龙腕间黑印剧痛。她突然举剑刺向自己手腕，黑血溅出，在空中凝成箭头，指向塔心某层。
“师父！”她咬牙忍痛，“那层有东西！”
唐僧已跃至半空。禅杖挥出，月牙钩划破塔身屏障。碎片纷飞中，露出塔内景象——
第十一代金蝉子端坐莲台，胸口插着九把金剑。剑柄分别刻着前九代的金蝉法号。
“你疯了......”悟空瞳孔收缩，“用前辈尸身炼塔？”
第十代金蝉子睁眼，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两座旋转的黑塔。
“不够完美。”他抚摸胸口的剑，“还差最后三把。”
他目光扫过悟空、小白龙和八戒。三人额间印记同时灼热，像被烙铁烫伤。
李靖突然掷出宝塔。宝塔变大，罩向黑塔顶端。
“玉帝有令，”他大喝，“摧毁邪塔！”
哪吒火尖枪突刺，枪尖却停在塔身三寸外。虚空中有无形屏障。
第十一代轻笑：“李靖，你儿子在我手里时，可没这么威风。”
塔身某层突然透明，露出被囚的金吒木吒。他们额间嵌着黑莲，眼神空洞。
李靖宝塔坠地。
唐僧禅杖突然变向，击碎塔身屏障。碎片如雨落下，其中一片划过悟空脸颊。
血珠溅到碎片上，碎片立刻融化，渗入悟空皮肤。他额间黑印褪去半分，浮现金色蝉翼纹路。
“原来如此。”唐僧若有所思，“你的血能破这塔。”
第十代金蝉子终于起身。他拔出胸口一把金剑，剑尖滴落金血。
“那就试试。”
金剑掷出，直刺悟空心口。剑速不快，但悟空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小白龙掷出长剑。剑身缠绕黑气，与金剑相撞，双双碎裂。
八戒钉耙狂舞，筑起土墙。金剑余波击碎土墙，把他震飞数丈。
唐僧禅杖点地。月牙钩勾起河水，水浪凝成冰盾，挡住后续三把金剑。
“没用的。”第十一代微笑，“我在这塔里炼了五百年。”
塔基白骨纷纷站起，朝师徒四人跪拜。每跪一次，四人身上就多道黑纹。
悟空突然盘坐水面。他割破手腕，金血洒向塔基白骨。被血溅到的白骨停止跪拜，额间金印重现。
“第十代！”第十一代首次变色，“你竟敢......”
话未说完，唐僧已闪至塔心。禅杖贯穿莲台，月牙钩挑出颗跳动的心脏。
与之前那颗不同，这颗心表面刻满金蝉法号。
“你本体的心。”唐僧捏碎心脏，“找到你了。”
黑塔剧烈摇晃，塔身出现裂缝。第十一代惨叫，身形开始透明。
李靖趁机救出两个儿子。哪吒风火轮烧向塔基，白骨在火焰中化作金粉。
“不对......”悟空突然跃起，“太容易了！”
他金箍棒砸向唐僧身后虚空。棍棒触及处，现出第十一代真身——他根本不在塔里，一直躲在暗处操纵。
“聪明。”第十代金蝉子鼓掌，“可惜还是晚了。”
他袖中飞出九把金剑，剑尖对准唐僧后背。
塔基白骨突然爆炸。冲击波掀翻所有人，河水倒灌天空。
混乱中，第十一代抓向悟空脖颈：“跟我走吧，最后的祭品。”
唐僧禅杖横挡。月牙钩与金剑相击，发出钟鸣。
“悟空，”他头也不回，“带他们走。”
悟空金箍棒扫开落石：“师父你......”
“我还有些账要算。”唐僧扯下僧袍，露出满身疤痕。每道疤痕都是句佛偈，正发出耀眼光芒。
河水彻底蒸发，河床裂开深渊。深渊里伸出无数黑手，抓住第十一代脚踝。
“你居然......”第十一代惊恐挣扎，“你把自己炼成了封印？”
唐僧周身佛偈离体，在空中凝成金色牢笼。
“从你杀第一代金蝉子开始，”他声音平静，“我就在等今天。”
牢笼合拢，将第十一代拖入深渊。最后一刻，第十一代掷出某物，没入悟空眉心。
“给你留了礼物......”他笑声回荡。
深渊闭合，河床复原。天空放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满地狼藉证明刚才的恶战。
李靖父子沉默行礼，率天兵离去。龙族潜入水底，不敢多言。
八戒一瘸一拐跑来：“师父！那玩意儿死了吗？”
唐僧重新披上僧袍。他脸色苍白，但眼神清亮。
“死？”他望向西方，“这才刚开始。”
小白龙突然指着悟空额头：“大师兄，你......”
悟空摸向眉心。那里多了个塔形印记，与河底黑塔一模一样。
印记深处，传来第十一代最后的话语：
“他在灵山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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