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第十话 黄禾

考尔比公爵府灯火辉煌，琉璃杯中摇晃的酒液映照出曳地的金丝裙边、指间的鸽血红和礼帽上斜插的镶珠翠羽。

不过，这些都没有晚宴上的主角耀眼——

桌台正中的黄禾一穗三十余粒，闪着金灿灿的光；其中几粒炸开了外壳，露出奶白圆胖的禾实，活像一个个襁褓中的小婴儿。

比起一穗结实难过十颗、细瘦纤小的碧禾，还有实粒硬得像石头的朱禾，黄禾既产量高，所结禾实不论直接煮食还是研磨后做面包，也都十分可口。所以，当考尔比公爵把一袋袋脱粒后的黄禾搬出来拍卖，贵族们一个个丢掉了往日的矜持，争抢着上前一掷千金。

考尔比·冯·柯尼希（Colby von Konig）公爵安居于毗邻摩勒城的隐森城，他所在的柯尼希家族是东境四大公爵家族之首，族支最繁盛，传承历史最悠久——在帕拉尼尚未归雷奥王朝一统的年岁里，祖上是东境某国度的君王；现今也是帕拉尼唯一除本家家主外，仍有数个分家家主受封公爵头衔的家族。自然，这是当年大皇帝塞德里克分而治之的策略，柯尼希家族在几个公爵的明争暗斗中日渐衰落下去，成了靠几座古堡和倒卖家资充门面的空架子。

直到这代本家家主考尔比拥有了黄禾。粮食是帕拉尼最最珍贵的宝物，他飞快地富裕、强大起来。

晚宴来宾对黄禾烤制的面包、蛋糕啧啧称奇，可我们金雀花公爵府的饭桌上从来不缺。

费伊妹妹抱在女仆长怀里，正“咯吱咯吱”抠墙上亮闪闪的魔晶石。妈妈和爸爸都去了那边，试图拿其他东西吸引费伊注意，让她不至于拆了考尔比老迈而脆弱的家。站在狂热哄抢的贵族人圈外，我拉了拉哥哥的袖角，悄声问：

贝瑞·布鲁姆爸爸不去买，是跟考尔比公爵提前订购了吗？

“我们不用买，他得送上门。”哥哥低下头，俯耳道，“他卖出去这些钱，也有一半是我们的。”

贝瑞·布鲁姆为什么？

因为只有希望山谷的土地能种出黄禾。考尔比虽然买了黄禾的种子和种植技术，但希望山谷的田产还在我们金雀花名下，他想种黄禾卖钱，只能跟爸爸合作。”

那天从大伯的墓前回来，爸爸告诉我：大伯一心研制黄禾，疏于顾家；大伯母更豪爽得过了头，对下人一味宽纵。后来大伯母难产去世，大伯战死沙场，底下仆从越发无法无天，不光懒得照料我，导致我患上沙丽卡，还偷拿、偷卖府上财物，大伯耗尽心血研发的黄禾种植技艺，就被他最信任的女仆长卖给了考尔比。如果不是爸爸赶回来，制止了那群恶仆，只怕希望山谷的地产、城堡都要被变卖了去。

“贝瑞——”我听见妈妈唤我，“拿块点心给费伊。”

我拿了个顶上缀有一颗蓝霜糖星星的杯子蛋糕跑过去，费伊终于饶了那块魔晶石，伸手来揪蛋糕上的小星星。

“站住！”

“老爷、老爷……您开开恩吧！”

一阵刺耳的喧闹在庭院炸开，掀进半开的彩色花窗。费伊被惊到，指头一松，小星星掉在地上，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