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噬金

晨雾未散，白鹭端着铜盆撞开槅扇，水汽裹着硫磺味扑到明兰枕边。“夫人该起了，四姑娘送来的账册堆了半人高呢。”她故意碰翻妆匣，燕形玉佩“当啷”滚到顾廷烨靴边。

明兰披衣坐起，指尖捻起块未燃尽的龙血炭：“这炭灰泛青，怕是掺了辽东松胶充数。你昨日领的月例银子——”她突然掐住白鹭手腕，“袖口怎沾着西市当铺才用的朱砂印泥？”

“奴婢…奴婢替石妈妈典当旧簪子！”白鹭挣扎间，顾廷烨剑鞘已抵住她喉头：“西凉人锁骨必有狼头刺青，验身！”

正厅算盘声噼啪作响，小秦氏摔了茶盏：“炭铺掌柜全换了你的陪房，当我这主母是死的？”她指甲刮过账本上新墨，“单这月就亏空三百两，莫不是填了你盛家窟窿？”

“母亲明鉴。”明兰展开舆图，朱砂圈出城西十二铺，“掺假炭流入军营，昨夜兵部已扣了三车货。若按《大周刑统》，私贩军需当流放三千里。”她突然转头轻笑，“四妹妹上月在翠云阁订的东珠头面，账房走的是炭铺流水吧？”

顾廷灿绞烂了帕子：“你血口喷人！”

“够了！”顾廷烨踹翻铁力木圈椅，“母亲既把铺子交给明兰，生死都由她担着。”他佩剑红穗扫过明兰鬓角，“申时三刻，我要在军营见到新炭。”

马车上，丹橘掀帘惊呼：“那不是勇毅侯府的车驾？”明兰攥紧染血的帕子——金丝楠木车辕雕着双头蛇纹，分明是东宫暗卫的标志。车窗隙里露出半张脸，少女眼尾描着波斯金粉，指尖正把玩顾廷烨那半块玉珏。

“夫人小心！”车夫猛勒缰绳，惊马撞翻炭车。明兰滚落泥地时，听见头顶带笑的声音：“顾夫人且替我收着这烫手山芋。”沉甸甸的鎏金匣砸进她怀里，锁眼嵌着半枚带血的狼牙。

军营火把摇曳，顾廷烨撕开她染血的袖子：“赵清婉的东西你也敢碰？”他剑尖挑开金匣，羊皮卷落款盖着太子私章。“圣上刚指婚六皇子与宁远侯府，这节骨眼上东宫塞个私生女来…”火苗吞噬卷轴时，他忽然掐住明兰后颈，“你究竟是谁的棋子？”

明兰反手亮出燕形玉佩：“夫君当年为查白氏死因，在扬州卫府潜伏半载。”她指尖划过他心口箭伤，“我娘咽气前，攥着的玉佩与你的玉珏本是一对。”

梆子声撞碎寂静，石锵冲进来急报：“掺假炭里混了火油，粮草库走水了！”顾廷烨佩剑映着冲天火光：“传令！西郊大营戒严，今夜接触炭车者——格杀勿论！”

三更雨急，明兰推开厢房暗门。白鹭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肩头狼头刺青滴着血。“西凉人五十两银子买你弟弟命，我出十倍。”她将卖身契按进血泊，“只要你帮我做件事……”

檐角铁马叮咚，赵清婉的轿子悄无声息滑过顾府角门。她抚着腕间蛇形镯轻笑：“好戏才开场呢，盛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