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之卵的尖啸声卡在维度爆炸的裂缝里。李轩看着自己的右手——灵核碎片凝成的匕首正在吞噬胚胎状的光团，那些发光的脉络像寄生虫般钻入他的指骨。苏璃的血溅在匕首表面，竟发出超新星爆发般的伽马射线暴。
「抓紧！」他在量子纠缠频道里嘶吼，左手拽住苏璃的战术腰带。暗影同盟战舰的残骸正以费米子雨的形式坠落，每块金属都在穿过不同维度时分裂出上亿个自我。李轩的虹膜自动解析着逃生坐标，那是苏璃用星尘之血绘制的克莱因环拓扑图。
逃生舱门闭合的瞬间，他看见母亲的白衣在虚数空间里燃烧。她的嘴唇翕动着，被撕裂的声波穿过十二层维度屏障，烙在他鼓膜上：【容器终将回归】。
「咳咳...坐标输错了...」苏璃突然喷出带着星屑的血沫，她的左肩伤口里伸出半透明的触须，正在吞噬防护服的纳米修复单元，「这是...量子坟场...」
李轩这才发现逃生舱的观察窗外布满晶体状结构。每块晶体内部都冻结着某个文明的末日瞬间：硅基生命在融化的大气层里祈祷，能量体生物被二维化时的辐射悲鸣，还有人类舰队在真空里无声炸裂的残骸。这些晶体沿着克莱因瓶的曲面无限复制，形成令人窒息的死亡博物馆。
「不是坟场。」他触摸着舱壁，灵核的纹路自动蔓延成解算公式，「这是灵核的回收站，所有被真理之卵吞噬的文明都...」
逃生舱突然剧烈旋转。某种粘稠的黑色流体从焊缝渗入，带着熟悉的臭氧味。李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到流体表面浮现出母亲的脸——或者说，是某种披着母亲皮囊的东西。
「三十七代容器的悲鸣滋养了你。」黑色流体凝聚成女人的手掌，轻轻摩挲李轩的脸颊，防护面罩在触碰下直接气化，「现在该反哺了，我的孩子。」
苏璃的粒子军刀突然刺穿流体手掌。她的防护服右半身已经完全晶体化，但左眼燃烧的怒火比任何武器都锋利：「离他远点，你这团发臭的宇宙沥青！」
黑色流体发出星系碰撞般的笑声。被刺穿的手掌突然增殖出上千条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睁开真理之卵的复眼：「可爱的小偷。你以为三年前在参宿四遗迹捡到的考古学家身份是真的？需要我展示你婴儿时期在培养舱里的影像吗？」
李轩感觉灵核匕首突然变得滚烫。苏璃的血液正在匕首内部引发链式反应，某种被加密的记忆包轰开他的额叶皮层——
暴雨中的基因编辑舱。白衣女人将两个婴儿放入不同舱室。左边婴儿后颈浮现猎户座星纹，右边女婴胸口绽放玫瑰状量子疤痕。培养液倒影里，两个灵核正在彼此旋转。
「你们是双生子。」黑色流体化作母亲的模样，手指划过苏璃锁骨处的伤疤，「她是为你准备的祭品，容器需要淬火之刃。」
李轩的匕首突然自动突刺，却在距离苏璃心脏0.3毫米处急停。灵核纹路在他手臂上疯狂闪烁，仿佛有两套神经系统在争夺控制权。「这就是你所谓的守护者使命？」他对着黑色流体嘶吼，喉咙里飞出带着星火的灰烬，「把至亲变成杀戮工具？」
「注意用词。」流体凝聚成暗影同盟指挥官的机甲，「我们更喜欢称其为『文明筛选协议』。」它突然切换成苏璃导师的模样，「还记得卡戎星云那两具焦尸吗？他们发现了灵核污染文明的规律——每个诞生过容器的种族，都会在百年内被真理之卵吞噬。」
逃生舱突然传出金属疲劳的呻吟。李轩看到晶体坟场开始坍缩，所有死亡文明的全息投影都在朝他们跪拜。苏璃的晶体化已经蔓延到颈部，但她仍死死攥着某个银色存储器——那是从暗影同盟尸体上找到的，此刻正发出与灵核共鸣的脉冲。
「不要...看...」她艰难地举起存储器，晶体化的手指一根根崩裂，「这里面是...所有容器的...临终记忆...」
李轩接住存储器的瞬间，三十七段人生同时灌入脑海。他看到初代容器在火星熔岩里哀嚎，第十代容器被改造成歼星舰引擎，还有第二十四代容器抱着爱人的尸体跃入黑洞。每个画面里都漂浮着母亲的虚影，她像收割麦穗般收集着容器们的绝望。
「现在明白了吗？」黑色流体已膨胀到充满半个舱室，真理之卵的胚胎在其中沉浮，「灵核是诱饵，容器是祭品，而我...」它突然露出李轩的脸，「是你们渴求的答案本身。」
苏璃的咳嗽声突然变成非人的高频震荡。她的晶体躯干迸开蛛网状裂痕，核心处竟露出微型灵核的光芒。「跑...」她最后的音节被量子化封印，整个人坍缩成六维结构体。
李轩没动。他轻轻合上苏璃晶体化的眼睑，将灵核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这个动作超出了黑色流体的预测模型，连周围的死亡晶体都暂停了坍缩。
「第三十八次实验。」他任由灵核纹路爬满全身，声音带着超新星爆发的宁静，「变量更新——容器拒绝成为孤本。」
匕首完全没入的瞬间，整个量子坟场开始倒流。无数死亡文明的晶体飞向匕首尖端，在克莱因瓶结构的扭曲中重组成某种不可名状的巨构体。黑色流体发出创世级别的尖啸，真理之卵的胚胎疯狂增殖试图逃离，却被巨构体投射的阴影逐个捕获。
逃生舱在维度风暴中灰飞烟灭。李轩悬浮在重构的虚数空间里，怀抱着苏璃的量子残影。他额头的星纹正在渗入现实法则，将母亲遗留的指令集改写为全新的代码。在某个尚未诞生的时间线上，两个灵核的辉光正悄然改变着碰撞角度。
而在银河系悬臂的阴影里，最后一块苏璃的晶体碎片突然闪烁。那上面的量子疤痕，正以玫瑰盛开的姿态撕开维度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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