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一块浸了秋露的丝绒,裹住两人交错的呼吸。
此刻随着拥抱的动作轻轻绷紧,又在重力作用下晃出微小的弧度。
苏漾指尖停在咖啡机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刚才整理时留下的余热早已消散,只剩下掌心跳动的温度与身后人的体温重叠。
“老师,再让我抱抱,好吗?”江澜的鼻尖蹭过苏漾后颈碎发,声音闷在对方卫衣布料里,像浸了糖霜的棉糖∶“我…”
江澜的手指无意识地绞住苏漾卫衣的抽绳,拇指摩挲着布料边缘的毛边。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气息,混着午后阳光晒过的温暖。
苏漾的肩膀比想象中要单薄些,却在他环住腰时,稳稳地承接住所有重量。
“冷吗?”苏漾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被暮色泡软的焦糖。
他没回头,却把另一只手覆在江澜交叠的手背上,指腹擦过对方指节。
江澜的呼吸顿时乱了半拍,掌心沁出的薄汗渗进卫衣布料,在两人之间熨出一片潮湿的温热。
黑暗中,江澜的手臂僵在苏漾腰侧,指腹无意识碾过卫衣布料的纹路。
咖啡机的保温灯突然亮起,昏黄的光圈里,他看见苏漾后颈的碎发被自己蹭得翘起,像只受惊的雏鸟竖起的绒毛。
“咳……好了。”苏漾轻咳一声,手掌按在咖啡机的金属面板上,凉意顺着指尖爬进袖口,“手松开,我要锁柜子。”
他的声音很稳,却在尾音处带出不易察觉的颤。
江澜松开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语气里却充满了失落:“对、对不起……”他盯着对方鞋尖。
苏漾转身去拿钥匙,后腰处残留的温度被夜色慢慢吸走。
二人出了店,门“吱呀”合上。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两人鞋跟磕在砖缝里的节奏错开半拍。
苏漾走在右侧,后颈碎发被夜风撩起,能感觉到左侧传来的温热气息。江澜与他保持着半步距离
巷口的路灯每隔十步亮一盏,将他们的影子拉成重叠又分开的直线。
路过第二盏灯时,苏漾的肩线不小心撞进江澜的余光里,后者慌忙往内侧挪了半寸,鞋尖碾到路边的梧桐叶,发出碎裂的轻响。
“咳。”苏漾清了清嗓子,钥匙在掌心转了个圈,金属碰撞声混着秋风掠过爬山虎的沙沙声。
转过第三个弯道,红漆剥落的木门在夜色里显出身形。
苏漾停步,指尖摩挲着钥匙齿纹,“到了。”他的声音比巷口的风还轻,却看见江澜的影子在地面上晃了晃。
巷口的路灯在爬山虎叶间筛下细碎的光,苏漾的手指刚扣住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带着颤音的响动。
江澜的鞋尖碾着青石板上半片卷曲的叶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那、那个……”少年的喉结在路灯下滚动了两下,话尾被夜风扯得发飘
苏漾转身时,看见他正低头盯着自己鞋尖。
铁门缝隙里漏出的暖光,给苏漾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柔的边。他望着江澜,少年垂着头,脚尖在地上反复的摩擦。
苏漾在路灯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怎么了?”他问。
江澜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门内透出的灯光。
他张了张嘴,夜风卷着桂花香钻进巷口,把即将出口的话吹得七零八落:“晚、晚——”喉结再次滚动,指尖掐进掌心,“安。”
尾音落地时,他慌忙别过脸,发梢扫过泛红的耳尖。
夜色里,少年的背影绷得笔直,却在鞋尖无意识地碾动叶片时,泄露出几分无措。
苏漾忽然笑了,唇角扬起的弧度被暖光染得柔软。
他抬手,指尖在门上敲出轻响,惊飞了停在门楣上的蛾子:“晚安。”两个字落得很慢,像把秋夜的月光轻轻拢进掌心。
“快回去吧。”苏漾推开门,暖黄的灯光漫出来,将江澜的影子拉得老长。
少年的指尖还捏着糖纸,在夜风里轻轻颤动,像片即将飘落的银杏叶。
他点头,后退半步时,鞋跟磕在石阶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铁门合上的瞬间,苏漾听见江澜的声音从门缝里漏进来,带着未褪的结巴:“明、明天见……”尾音被门轴的“吱呀”声揉碎。
江澜拐出青石板巷时,路灯的暖光逐渐被主干道的霓虹取代。
黑色轿车停在路旁,车灯在深秋的夜里划出两道冷光。
出租车在别墅区大门前停下,电子门禁识别到车牌后,铁艺大门无声开启。
车道两旁的景观灯将银杏叶照成金箔色。
大理石台阶上的地灯亮着,照出玄关处母亲踩着细高跟的剪影。
江澜推开雕花木门时,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他眯了眯眼,真皮沙发上的父亲正翻动财经报纸,袖口的定制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十点四十七,这么晚又上哪鬼混去了。””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将财经报纸摔在茶几上,骨瓷茶杯在大理石台面磕出刺耳的响。
母亲连忙坐在附近的旁边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好了,好了,别气了,他这不是回来了吗 。”
“江澜,你前两天夜不归宿也就算了,你看看你现在养成了个什么习惯。”父亲怒拍桌子别墅里回响着他的怒斥声。
母亲也在一旁附和 :“就是啊,你看看你现在,你再看看你把你爹气成了什么样子。”
江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角,他想开口说话,但是觉得又没什么好说的,索性闭了嘴。
“你他妈不说话,是吧?哑巴了吗。”父亲指着他的鼻子上前两步。
母亲见状连忙拉住了他:“好了,咱不气了”然后她又冲江澜说“你快跟你爸道个歉,道歉,这事就过去了啊!”
“你们演够了没有”江澜他眼望着他恶心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眸:“你们两个一天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有意思吗。”
他随即又深呼吸一口气:“音乐我也学了,我搞不懂你们还想让我干什么,我已经成年了,从小到大都这样,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别逼我了。”
他的这一番话让父母都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想上前说什么她拉了拉江父的手臂,但是却被一把甩开。
父亲大步走到江澜面前,用手指点着他的肩膀:“他妈老子给你脸了,我是你爹,我凭什么不能管你。”
“江钾方!你真是够了”江澜眼睛里的火星子似乎都要喷出来了。
他的这一举动使整个别墅的人都愣了一下。
母亲站在一旁更加不知所措:“阿,阿澜啊,你怎么说话的,你...”
“别说了,我不想听了。”江澜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
江钾方扶着额头好似下一秒就要晕倒,芳华连忙扶住了他,将他扶到了沙发上坐下:“孩子还小,就别和他生气了。”
“都19的人了,马上就20了,还小吗?他竟然敢直呼老子的大名。”江钾方狠狠的捶着沙发:“我是他老子,他竟然敢这么叫我,当初就应该把他放到尿盆子里淹死。”
屋内江澜躺在床上,刺眼的灯光是他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他拿出了手机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点开相册进入眼帘的是今天在图书馆 苏漾靠在他的肩上 。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来,他将那张照片设成了壁纸 ——少年微红的耳尖和他肩膀上那人安静的睡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