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台灯的暖光被磨毛的亚麻窗帘滤成细碎光斑,江澜蜷在四柱床的阴影里,指腹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摩挲着对话框。
空调的暖风从出风口渗出,带着新换的薄荷味滤网气息,却压不住窗外梧桐叶扫过铁艺围栏的沙沙声。
“我下个月生日,你会来的吧?”输入框里的字被删掉又重输,第三次按下发送键时,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的防滑纹路
中空调的换气声混着窗外夜市渐歇的喧闹,在秋夜里织成层薄纱,裹住他盯着对话框的视线。
刚发送的消息像片悬在半空的银杏叶,迟迟等不到落地的声响。
锁屏亮起的瞬间,空调换气声突然在耳中放大,他盯着“微信支付助手”的通知条,后颈的薄汗混着亚麻床单的凉意,把刚才发送消息时鼓起的那口气泄成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指腹划过屏幕清除通知,塑料按键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窗外梧桐叶还在铁艺围栏上扫出细碎的沙沙声,像谁在看不见的角落轻轻叩窗。
第二声震动来得毫无预兆,手机猛地从掌心滑向床垫边缘,他几乎是扑着去按亮屏幕的。
苏漾的头像在对话框里跳动,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1”刺得人眼眶发烫,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指腹按在屏幕上的力道重得几乎要把玻璃按碎。
【什么时候】三个字躺在输入框里,末尾连个标点都没有。
江澜盯着那行字,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
手机屏幕上的【什么时候】像根绷紧的琴弦,江澜盯着那行字,指腹在键盘上悬出一片阴影。
十二月十七日的数字在输入法候选栏里跳得发颤,他听见自己指甲刮过手机壳边缘的刺啦声,混着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在耳膜上撞出细密的麻点。
“十二月十七。”发送键按下时,手机被捏进掌心的力道重得几乎要嵌进掌纹,锁屏键硌得虎口发疼,他盯着对话框里自己发的消息。
手机在钢化玻璃茶几上震第二下时,苏漾正把脚从毛绒拖鞋里拔出来。落地灯的光在米色沙发上投出半片阴影,他盯着屏幕上跳出的“十二月十七”,指腹还带着刚拆薯片袋时沾的海盐,在锁屏上洇出浅灰的印子。
拇指在键盘上悬了两秒,删掉系统默认的感叹号——这人连日期都要发得像在报坐标。
“知道了。”发送键按下时,空调挂机的嗡鸣正巧盖过薯片袋的窸窣响,他听见自己指节叩击手机壳的轻响,和挂钟秒针划过十二点的声音叠在一起。
第二次震动来得猝不及防,手机在掌心跳出半寸高。
江澜几乎是用指尖剜进床垫才把它捞住,锁屏亮起的瞬间,视网膜被白色背景刺得发花。
手机被他抖着手甩到床垫上,弹簧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江澜盯着对话框里的“知道了”,突然听见自己喉咙里逸出一声气音。
指尖还悬在半空没来得及收回,整个人已经跟着从四柱床的阴影里弹起来,亚麻床单被膝盖压出褶皱。
“操。”他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骂了句,尾音却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
手掌在大腿上蹭了两下,突然扑过去捞起手机,对着屏幕上的消息反复划拉,仿佛要确认那三个字是不是会突然消失。
坐床垫的弹性让他往后踉跄了半步,撞得床头板发出“咚”的一声。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声里,混进了他压抑的、带着气音的笑。
指尖划过屏幕锁上又点亮,苏漾的头像始终稳稳地躺在对话框里,他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任锁屏光在磨毛窗帘上投出晃动的矩形光斑。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地扫着围栏,这次却听不出是风在动,还是心跳在响。
手机屏幕停在购物车界面,“羊绒围巾”的选项被苏漾用指腹反复划过,最终在收藏夹里点了删除。
他盯着衣柜顶柜拽出的毛线团,浅灰羊绒在落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是去年奶奶硬塞要买回来要给自己和妹妹的,说:“闲着没事织两条”,但始终还在这放着,此刻毛线针正从塑料包里滑出来
指腹捻住毛线尾端时,才发现这东西比想象中难伺候。
起针时毛线总在指尖打滑,金属针脚勾住绒毛扯出毛球,他盯着歪扭的第一行针脚,
落地灯的光晕在凌晨四点钟褪成冷白,苏漾的指尖还捏着织针,毛线团在腿上滚成歪扭的螺旋,作案地点已经转移到房间了。
空调挂机不知何时换成了换气模式,冷飕飕的风从门缝钻进来,却吹不凉掌心因长时间握针而发烫的皮肤。
织片在膝头摊开,原本歪扭的针脚在第七次拆织后终于平顺,灰色的毛线在灯光下泛着哑光。
金属织针碰撞的轻响混着挂钟秒针的滴答,在寂静里织成细密的网。
苏漾盯着最后一行收针,忽然发现右手食指内侧磨出了浅红的印子,是毛线针尾端的棱硌的。
最后一针收完的瞬间,织针“当啷”滑落在茶桌子上。
苏漾捏着围巾两角举到眼前,歪扭的边缘像被秋风啃过的叶子,却在中间部分意外地平顺——大概是后半夜渐入佳境时织出的规整针脚。
凌晨四点十四分,挂钟的夜灯在表盘投下幽蓝的光,他看见围巾在掌心蜷成柔软的环。
苏漾摸了摸围巾内侧,那里藏着行歪扭的字母刺绣,是用剩下的浅灰毛线绣的“JL”——江澜名字的缩写,针法笨拙得像小学生的手工作业,却在绣完时让他盯着看了十分钟,直到晨光把毛线影子拉得老长。
他把围巾叠进牛皮纸袋时,发现指缝里还卡着几根羊绒。
凌晨四点半的天光从磨毛窗帘透进来,给房间镀上层淡青的边,织针和毛线团散在茶几上,像场无声的战役留下的痕迹。
苏漾瘫在床上,盯着纸袋上鼓起的围巾轮廓,忽然听见自己笑了一声,很低,混着即将消散的夜色,轻轻落在仍带着体温的围巾上。
可能即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提前就准备了礼物,可能这样觉得心安一点吧。
晨光里,牛皮纸袋上的围巾还带着体温,而巷口的梧桐,正等着十二月十七的风,把某个人的心跳,轻轻系在另一个人的颈间。
——
苏漾小眯了一会,苏漾是被手机闹钟的震动吵醒的。
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嗡嗡震颤,把钢化玻璃桌面震出细碎的嗡鸣,在八点的晨光里织成张温柔的网。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够,简单洗漱一下,向奶奶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他漫步于街上了,手里抱着资料,随意的买了一个包子当早饭。
苏漾按响门铃时,指腹还带着凌晨织围巾时留下的毛线压痕。
八点的阳光斜斜切过,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门内传来趿拉拖鞋的声响,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咔嗒声。
江澜开门时发梢还沾着没吹干的水珠,灰色睡裤裤脚卷到脚踝,露出脚腕上淡青色的血管——显然是刚从浴室冲出来,连颈间的毛巾都还滴着水,在晨光里洇湿了衣领口。
“早、早上好。”江澜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尾音被突然睁大的眼睛扯得发颤。
他盯着苏漾眼下淡淡的青黑,喉结滚动着往后退半步,玄关灯在他睫毛投下湿润的阴影,像沾着晨露的梧桐叶。
客厅窗帘只拉开半幅,磨毛亚麻滤进的晨光比午后柔和许多。
苏漾走进屋内换鞋,随意的打了声的招呼。
“先去吹头发吧,别一会感冒了,我到琴房等你。”苏漾轻声说着。
江澜望着他走进房间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
苏漾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门外传来吹风机“呜呜”的声音。
没一会江澜进来了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的卫衣套在他身上,窗外的光线照射进来,投射到他身上。
江他推门时带起的风里裹着雪松洗衣液的气息,还有未完全吹干的发梢上的水汽。
黑色卫衣衬得他肤色更白,发尾却翘着几缕不服帖的碎毛,显然是匆匆用毛巾擦过的痕迹。
他的手指绞着卫衣下摆,指腹反复碾磨着布料边缘的车线,耳尖红得比窗外梧桐树上未落的石榴花还要鲜艳。
“我……”江澜想问他一些问题,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
苏漾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上课了。”
将江澜乖巧的点点头走了过去。
当苏漾手指放在钢琴上是时,手指上的印记还会消下去。
江澜轻握住他的手,盯着那抹浅红:“老师…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苏漾看着他的侧脸,他额额前的碎发微微垂在眼前。
苏漾收回了手,随便想了个借口含糊了过去:“没事,烫到了。”
“疼吗?”
苏漾慢慢摇头把手抽了回来:“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