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李明从昏迷中醒来。他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手臂微微一动，传来一阵刺痛，静脉在输液管下清晰可见，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想要抬起手触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手上戴着一枚精致的手工戒指，黄金的戒面上镶嵌着黑曜石，闪烁着低调的光泽。这不是他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优雅的光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雷声、拳头、倒映着霓虹灯光的积水路面。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牵动了手背上的针头，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孙总，您醒了？我这就叫医生来。”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敬畏，“我已经把今晚的会议推迟到了明天早上，媒体那边也处理好了。”
孙总？李明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来，喉咙干涩得像火烧一样。秘书已经按下了呼叫铃，转身时他看到了她胸前的工牌：CEO行政助理王静。
他掀开被子下床，病房的阳镜倒映出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笔挺的西装，精心打理的短发，那张脸是他在事故前最后见到的。镜中人眉目冷峻，面部线条清晰，正是那个对他挥拳的车主的脸。
与此同时，城北的出租屋内，孙浩从脏乱的单人床上惊醒。汗水浸透了发黄的床单，他本能地摸了摸脸上的伤，伤口隐隐作痛。他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雷声，那道闪电，拳头上沾到的血迹。
房间里的空气浑浊，散发着发霉的气味。窗帘是那种廉价的涤纶材质，阳光从破洞中漏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艰难地翻身下床，脚下踩到了一个摔碎的塑料碗，汤汁已经在水泥地上凝固。
“该死。”他想要咒骂，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比记忆中粗哑了许多。镜子悬挂在门后，他踉跄着走过去，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疲惫的脸庞，眼下一片青黑，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额头上有一道新添的擦伤，正是那个送外卖的人。
孙浩的手指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指尖的触感是那样真实。他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衣服是那种劣质的工作服，胸前印着外卖平台的标志，布料粗糙得扎手。他的腿又酸又痛，显然是长期骑行导致的肌肉劳损。
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动。他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李明，你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到岗？你的电动车不是修好了吗？赶紧的，这会儿单子正多呢。”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孙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叫李明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他会在这样一个肮脏的房间里？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催促，他机械地挂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廉价的手机壳。
他突然注意到，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女子和年长的女性，笑容灿烂得不像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的人。照片的边缘有些发黄，但用透明胶带仔细地贴了一层保护膜，显然被人小心翼翼地对待。年轻女子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学生；旁边的年长女性眉目温和，皱纹中藏着岁月的痕迹，但笑容里带着几分慈爱。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花园，阳光洒在她们的脸上，与眼前昏暗的出租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照片的一角有些褪色，却依旧被擦得干干净净，显然已经在这里摆放了很久。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照片，指尖轻轻抚过照片的边缘，仿佛也能感受到那份久违的温暖。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照片上的这两个人，会是他的家人吗？如果是，为什么他们的笑容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而他却被困在这里，过着困顿的生活？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疑惑却像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胸口。他的目光无法从照片上移开，仿佛那笑容能带给他某种奇异的力量，将他从现实的无边黑暗中拉出来。但他知道，这一切只是幻想——他已经不再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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