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取下了那件灰色衬衫,指尖能感受到棉布被阳光晒过后的柔软触感。
她开始解自己身上那件在酒吧沾染了烟酒气的黑色夹克,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马嘉祺的背影猛地顿住,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做这件事。
他依旧没有回头,但撑在台面上的手指关节攥得死白。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黎漾赤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拿起那件宽大的灰色衬衫,慢慢穿上,一颗一颗,仔细地系好纽扣。
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空落落的,下摆遮到大腿,袖口长出一大截,带着他身上干净又微苦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她走到他身后,没有碰他,只是透过镜子,看着他那双紧闭的、睫毛剧烈颤动的眼睛。
黎漾“转过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平静。
马嘉祺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他的眼睛是红的,死死地盯着她,目光里有太多的委屈、愤怒和无法言说的痛苦。
黎漾抬起手,过于宽大的袖口滑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臂。
她微微踮起脚,用微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擦过他发红的眼角,那里有些潮湿,但他倔强地没有让任何东西掉下来。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温柔。
黎漾“至于气成这样?”
她轻声问,语气里听不出是调侃还是真的疑惑。
马嘉祺“…至于。”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想偏头躲开她的手,身体却像被定住。
黎漾“因为我来看你?”
马嘉祺“…你知道不是。”
他猛地抬眼瞪她,像是被她的明知故问刺痛。
马嘉祺“因为你…你总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马嘉祺“黎漾,我不是你养的狗!我也有…”
他哽住了,“心”那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太廉价,太可笑。
黎漾“有什么?”
她追问,指尖停在他脸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眼底的汹涌。
马嘉祺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别开脸,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挫败的嘶哑:
马嘉祺“…没什么。”
黎漾看了他几秒,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
黎漾“行了。”
她放下手,转而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紧绷的胸口。
黎漾“不是狗。”
她语气似乎放缓了一点,带着一种古怪的、近乎哄慰的意味。
黎漾“…是只脾气很大的猫。”
这个比喻让马嘉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被羞辱和另一种更复杂情绪交织的表情。
黎漾却仿佛没看到,自顾自地拧开了热水龙头,试了试水温,然后拉过他一只手,放在水流下。
温暖的水流冲刷着他冰冷且因为紧握而僵硬的手指。
黎漾“洗把脸。一身酒气和戾气。”
她说完,自己则开始慢条斯理地洗漱,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几乎失控的人不是她,也仿佛他刚才的爆发只是小孩子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