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

黎漾看了他片刻，微微侧身，让出了主位，默许。

他深吸一口气，酒精让手指有些发烫，但头脑却异常清醒。

他扫过琳琅满目的酒瓶和工具，目光最终落在一款苏格兰岛屿威士忌上，她刚才让他尝过，他记得她微不可察地多停顿了一秒。

他取过烈酒杯，量酒，动作不算行云流水，却精准。

接着是甜苦艾酒，只需几滴，天平小心称量。

冰夹取冰，冰块撞击古典杯，发出清脆响声。

他低头专注时，额发垂下，遮住了部分视线。

他没有用调酒器，而是选择了搅拌。

玻璃棒沿着杯壁缓缓旋转，冰粒相互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的手指修长，握住搅拌杯的姿态，竟透出一种与平日怯懦不同的专注与稳定。

黎漾靠在吧台内侧，抱着手臂，静静看着。

灯光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她的目光不再散漫，而是落在他移动的手指上，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

他切下一小片橙皮，动作有些生涩，但足够仔细。

指尖挤压橙皮，细密的油雾喷洒在酒液表面，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最后，用镊子夹起一颗暗红色的酒浸樱桃，轻轻沉入杯底。

他将那杯色泽深邃、冰球浮沉的酒推至她面前。

杯壁上迅速凝起一层白霜。

空气里弥漫着烟熏、橙皮与烈酒混合的，复杂而迷人的气息。

马嘉祺“试试看。”

他说，声音里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期待与惶恐交织。

黎漾的目光从酒杯缓缓移到他脸上。

她没有立刻去拿，只是看着他那双因紧张而格外明亮的眼睛，以及鼻尖渗出的一点细小汗珠。

吧台的光线将他眼底那点孤注一掷的希冀照得清清楚楚。

她终于伸手，指尖绕过杯脚，握住那冰冷的杯壁。

她举杯，并未立刻饮用，而是轻轻晃动，观察着酒液挂壁的痕迹，嗅闻那缕缥缈的香气。

然后，她才低头，啜饮一口。

酒液滑入她的唇。

她闭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覆下来，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喉间极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

她的表情依旧平淡，看不出是喜是恶。

黎漾“叫什么？”

她问，声音比刚才低哑了些许。

马嘉祺怔住。

他方才全凭一股冲动和模糊的记忆调制，何曾想过名字。

马嘉祺“没…没有名字。”

他老实回答。

马嘉祺“随便调的。”

黎漾闻言，视线重新落回杯中那深邃的琥珀色，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半晌，她极淡地牵了一下嘴角，那弧度轻微得几乎不算是笑。

黎漾“是么。”

她低声说，像自言自语。

她又尝了一口，这次停留的时间更久些，仿佛在分辨其中每一种滋味的来处与去向。

她终于放下杯子，杯底与大理石台面接触，发出轻微一响。

黎漾“烟熏味压得住，甜度也刚好。”

她评价道，语气仍是那个挑剔的老板，目光却不再看他，而是落在那杯酒上。

黎漾“橙油多了零点一毫升，抢了一丝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