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鬼

她小啜一口，杜松子的清冽与奎宁水的微苦恰到好处地平衡。

冰凉液体滑入喉管，带走一丝白日积攒的燥意。

严浩翔仰头灌下大半杯琥珀色的酒液，冰块哐当轻响。

他放下杯子，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目光像带着钩子，试图撬开她脸上的平静。

严浩翔“现在能说了？到底为什么晾着我？”

黎漾晃着酒杯，看着杯中的柠檬片旋转。

黎漾“我说了，忙。”

严浩翔“骗鬼。”

他嗤笑。

严浩翔“你黎漾现在还需要亲力亲为？底下养着那么多人……”

他话里有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有些躁。

严浩翔“是又有只乱跑的野猫，还是……长夜那个驻唱，又让你分心了？”

最后那句，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带着试探，也裹着酸意。

黎漾抬眼，目光凉浸浸的。

黎漾“严浩翔，我们什么关系，需要我向你报备行程？”

她一句话就把他噎了回去。

他脸色沉了沉，猛地靠回椅背，抓起酒杯又灌了一口，喉结剧烈地滚动。

严浩翔“行，算我多事。”

他语气硬邦邦的。

严浩翔“我就是他妈想不明白……我哪点不如那些人？”

他声音低了下去，像自言自语，又像质问。

严浩翔“那些你招招手就摇着尾巴凑上去的……”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赤裸。

吧台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酒杯碰撞声，更衬得这角落寂静得压抑。

黎漾看着他。

这个在舞台上嚣张跋扈、用歌词撕碎一切的男人，此刻像个讨不到糖吃而愠怒的少年，用攻击性掩饰着那点可怜巴巴的不甘心。

她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黎漾“你喝多了。”

严浩翔“我没喝多！”

他像是被这句话激怒，猛地又凑近，酒气混着他身上那股强烈的气息侵袭过来。

严浩翔“黎漾，你别总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糊弄！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

他声音不大，却因为压抑而显得格外用力，手指收紧，攥得酒杯指节发白。

黎漾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避。

幽暗光线下，她的面容像一尊精致的玉雕，美则美矣，却透着一股冰冷的、不为所动的距离感。

黎漾“然后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僵住的脸，唇角那点似是而非的弧度彻底消失。

黎漾“你要的，我给不了。我能给的，你未必想要。”

这话兜头浇下。

严浩翔眼底翻涌的激烈情绪一点点凝固，冷却，最后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看穿后的狼狈和难堪。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精心构筑的伪装和气势，在她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面前，土崩瓦解。

他颓然向后靠去，陷进柔软的丝绒里，抬手抹了把脸，忽然低低地、自嘲地笑了一声。

严浩翔“黎漾，你真是……”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只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冰块在空杯里发出空洞的碰撞声。

黎漾也喝完了最后一口，将杯子轻轻放回桌面，发出清脆的“嗒”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