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带着刺,试图重新披上那身玩世不恭的铠甲。
严浩翔“还是说……终于对我有点兴趣了?”
黎漾没理会他的反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探究,也没有同情,只是一种纯粹的、近乎冷漠的知情。
黎漾“听人提了一句。说你新写的词太冲,不肯改。”
她轻描淡写,却精准地点中了要害。
严浩翔脸上的那点嗤笑僵住了,慢慢敛去。
他低头看着杯中残余的琥珀色酒液,半晌,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丝。
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点被戳破后的沙哑和郁闷。
严浩翔“……不是不肯改。”
他纠正道,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严浩翔“是改不了。”
他拿起酒杯,又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似乎给了他一点继续说话的勇气。
严浩翔“那帮老东西……只想让我写些口水歌,迎合市场,讨好粉丝。”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严浩翔“钱、流量、热度……他们只要这些。歌词有没有骨头,根本不重要。”
他说着,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泄洪的出口,哪怕对面坐着的人未必真想听。
严浩翔“我写我想写的东西,他们说太尖锐,怕惹麻烦。我唱我真正想唱的,他们说不够商业……”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酒吧里显得有些突兀,但他顾不上了。
这些话或许在他心里翻滚了无数遍,此刻借着酒意,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对象面前,倾泻而出。
他猛地抬头,看向黎漾,眼底泛着红丝,有一种困兽般的焦躁和委屈。
严浩翔“那当初找我干什么?不如直接找个提线木偶。”
黎漾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他发泄完,胸膛微微起伏着,喘着气,眼神灼灼地瞪着她,像是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或是认同。
她只是端起自己那杯几乎没动的第二杯酒,轻轻呷了一口。
金酒的冷冽似乎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黎漾“所以,是宁折不弯?”
她放下杯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黎漾“哪怕堵死自己的路?”
严浩翔被她问得一噎。
那股慷慨激昂的气势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慢慢泄掉。
他颓然靠回椅背。
严浩翔“……我不知道。”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迷茫和疲惫。
严浩翔“我就是……觉得没劲。很没劲。”
他不再看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某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先前的愤怒褪去,露出底下更深的无力感。
黎漾没有再问下去。她得到了答案,也看到了他此刻的真实状态——一个在理想与现实夹缝中挣扎、撞得头破血流却不知该往何处去的年轻人。
她指尖的冰凉透过杯壁传来。酒吧里流淌着低回的音乐,将他那句“很没劲”轻轻包裹,沉入一片温暖的昏暗中。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却因那短暂的、触及真实的交谈,而显得不再那么僵硬和难堪。他只是需要说出来,而她,恰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