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看着他眼底那滩被酒精和失意搅浑的泥泞,静默了片刻。
她指尖的冰霜化作细微水珠,缓缓滑落。
黎漾“尖锐的东西,自然扎人。”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精准地剖开迷雾。
黎漾“藏在锦缎里,能伤人于无形。扔在烂泥地里,只会先脏了自己,再被人一脚踢开。”
严浩翔怔怔地抬头,一时未能完全消化她的话。
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迟滞,但那比喻本身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去思索。
黎漾的目光掠过他手腕上那些张扬的,代表着反叛与态度的金属饰品,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黎漾“香港最不缺的就是舞台。只是有的台前光鲜,有的…幕后价高。”
她微微倾身,拿起酒保先前送来的柠檬水,杯壁沁出的水痕在桌面留下一个短暂的湿印。
黎漾“站在哪里唱,唱给谁听,比哼唧些什么,有时更要紧。”
她的话像是一团迷雾,严浩翔蹙紧眉头,努力在一片混沌中捕捉那一点飘忽的亮光。
舞台…台前幕后…唱给谁听?
忽然,一个模糊的、几乎从未想过的念头,像电流般窜过他被酒精麻痹的神经。
他想起关于黎漾的那些传闻,那间只对特定人群开放的酒吧。
那里不缺一掷千金的看客,不缺寻求刺激的猎奇者,更不缺…需要独特表演来点缀夜色的VIP房间。
他的rap,他的态度,他的尖锐和反骨…如果不再是街头Livehouse里换取零星喝彩的嘶吼,也不再是录音棚里与制作人据理力争的废稿,而是变成一种…仅供少数人品鉴的、标价昂贵的“私享”呢?
一种强烈的、混合着被亵渎的愤怒与奇异诱惑的战栗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斥责,但话语卡在喉咙里。
因为他同时清晰地意识到——黎漾没有半分勉强或引诱的意思。
她只是平静地,指出了另一条路的入口。
那条路或许背离他最初的纯粹,却可能让他保留骨血里最不肯妥协的那部分“尖锐”,并将之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无人再能轻易否决的价码。
严浩翔“你…”
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严浩翔“你是说…鎏金罪?”
严浩翔“你想让我去?”
他终于将那个名字说出口。
黎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看着他,目光里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仿佛早已看穿他内心的剧烈挣扎。
黎漾“歌词写在地上,只能被踩踏。”
黎漾“镶在墙上,就成了值得驻足观赏的…艺术品。”
她顿了顿,最后一句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
黎漾“至少,看客得先买票入场。”
严浩翔彻底僵在原地,血液里的酒精仿佛一瞬间蒸发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清醒和巨大的震撼。他明白了。
黎漾指给他的,是一条将他的“反骨明码标价,置于特定规则下展演的路。
在那里,他的愤怒和尖锐不再是需要被驯化的缺陷,而是可以被消费的独特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