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选择在酒吧台上大放光芒,写有骨头的歌。也可以借着黎漾的人脉继续发歌。
是沉沦吗?或许是。
但或许,也是一种极端而扭曲的…生存之道。
他久久说不出话,只是看着黎漾起身,拿起外套,再次准备离开。
这一次,他没有再出声挽留,目光复杂地追随着她的背影,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
午后的骤雨来得急,铜钱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Vespera光洁的玻璃幕墙上,瞬间模糊了窗外繁华街景。
店内的冷气开得足,将那湿漉漉的潮气隔绝在外,只余下香薰机里雪松与白麝香的冷调气息,盘旋在昂贵衣料之间。
黎漾刚送走一位挑剔的富家小姐,指尖还残留着替对方整理珍珠项链时那冰凉滑腻的触感。
她有些倦,倚在柜台边,看着雨幕中仓皇奔逃的行人身影,像一幅被水洇湿了的,流动的浮世绘。
然后,她看见了贺峻霖。
他刚从街角的便利店出来,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用透明的塑料文件袋勉强遮在头顶,那点可怜的遮挡在瓢泼大雨面前几乎形同虚设。
白衣瞬间被雨水濡湿,贴在清瘦的身板上,透出底下的肤色。
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更显得那张脸干净又狼狈。
他小跑着,试图冲向不远处的巴士站,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和那双洗得发白的球鞋。
像一只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湿了羽毛的雏鸟,无助,却带着一种倔强的匆忙。
黎漾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一个念头清晰无误地浮上来——机会来了。
她转身,对正在整理样布的姜绵淡声道:
黎漾“我出去一下。”
姜绵抬眼,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望向窗外,只看到一个在雨幕中奔跑的模糊背影,了然地没多问,只递过一把放在门边的长柄黑伞。
黎漾接过伞,推开沉重的玻璃门。
风铃轻响,潮湿的风立刻裹着雨汽涌了进来。
她撑开伞,黑色的伞面像一朵骤然绽放的墨荷,稳稳地隔绝出上方一小片干燥的天空。
她不紧不慢地穿过街道,高跟鞋踩在积水的路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周遭仓皇的脚步声格格不入。
贺峻霖正缩在巴士站的挡板下,徒劳地试图抖落书本上的水珠,冷得微微发抖。
一片阴影罩了下来,隔绝了斜扫进来的雨丝。
他诧异抬头。
黎漾就站在他面前,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伞沿微微倾向他这一边。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杏色丝质衬衫裙,与这潮湿狼狈的环境显得如此扞格不入,像是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突然嵌进了现实的黑白照片里。
她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惯常的疏淡,仿佛只是顺手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黎漾“雨一时停不了。”
她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黎漾“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贺峻霖显然愣住了,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眼神里掠过一丝惊慌和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