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路

他认出了她，他的房东，那位漂亮得极具距离感、租金低得近乎诡异的黎小姐。

贺峻霖“黎…黎小姐？”

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书，像是要抓住什么依靠。

贺峻霖“不用了，太麻烦您了…我等巴士就好…”

他话音未落，一辆巴士溅着巨大的水花呼啸而过，非但没停，反而将站台边一洼积水毫不留情地泼溅起来。

贺峻霖低呼一声，慌忙向后躲闪，却已来不及，裤腿和鞋面顿时湿透，更显狼藉。

黎漾站在原地，伞稳稳地握着，裙摆和鞋面纤尘不染。

她看着他的窘迫，并没有露出丝毫同情或怜悯，只是淡淡道：

黎漾“看来巴士不太友好。”

她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是一种平铺直叙的观察，反而让贺峻霖的脸颊微微发热，尴尬得无以复加。

他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裤，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干净得仿佛不属于这个雨世界的女人，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贺峻霖“…那，谢谢黎小姐。”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感激和赧然。

贺峻霖“我回…公寓。”

黎漾“顺路。”

她保持着撑伞的姿势，等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到自己身旁的伞下。

空间忽然变得逼仄，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清冽的、与这雨天格格不入的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湿气，一丝丝钻入鼻腔。

他身体僵硬，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生怕自己身上的雨水沾湿她。

黎漾似乎并未在意他的拘谨，引着他走向停在街边的越野车。她解锁车门，示意他上车。

车内干爽洁净，弥漫着与她身上相似的冷香。

贺峻霖小心翼翼地坐进副驾驶，将湿漉漉的书本抱在怀里，尽量缩起身子，减少与车内的接触面积。

黎漾坐进驾驶座，收起伞，动作优雅流畅。

引擎启动，暖风悄无声息地送出，驱散着寒意。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片清晰的水幕。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暖风低鸣和窗外模糊的雨声。

贺峻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偷眼看向驾驶座上的黎漾。

她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线条精致而冷淡，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健康的粉色。

他很难将眼前这个开着昂贵越野车，气质清冷的女人，和那间廉价出租屋的房东联系起来。

贺峻霖“黎小姐…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您。”

他鼓起勇气再次道谢，试图打破这令人不安的沉默。

黎漾目光未移，只淡淡应了一声。

黎漾“举手之劳。”

又是一阵沉默。

贺峻霖感到些许局促，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回报这份善意，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闲聊。

贺峻霖“您…是刚从店里出来吗？”

他找了一个安全的话题。

黎漾“嗯。”

她应道，停顿了片刻，像是随意提起。

黎漾“刚才那位客人，定了一件出席慈善晚宴的礼服。预算六位数起。”

贺峻霖咽了口唾沫，六位数……那可能是他好几十年的学费和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