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是耗体力的事

计程车最终在一条老旧的、刚刚苏醒的街市附近停下。

黎漾轻轻推了推依旧靠在她肩头沉睡的严浩翔。

黎漾“到了。”

严浩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带着初醒的懵懂和昨夜残留的疲惫。

他坐直身体，下意识抬手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一直抱着黎漾睡了一路，耳根悄悄漫上一点不自然的红晕。

黎漾已经付了车钱，推开车门下车。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街市早餐摊传来的食物香气，混合着潮湿的尘土味。

严浩翔跟着下车，站在路边，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晨光彻底照亮了他，脸上的憔悴和泪痕无所遁形，与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嘈杂街景格格不入。

黎漾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但还算干净的茶餐厅。

门口的蒸笼冒着巨大的白色蒸汽，里面已经坐了些早起的街坊和准备上工的工人。

她找了个靠墙的卡座坐下，示意严程翔坐对面。

严浩翔迟疑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拘谨。

这里和他平时混迹的潮流地带或者喧闹酒吧完全不同，是一种他从未深入接触过的、赤裸而粗糙的市井生活。

黎漾也没问他，直接对拿着小本子过来的伙计熟练地点单：

黎漾“A餐，冻柠茶走甜。”

黎漾“再要一份沙爹牛肉面，烘底，加个太阳蛋，奶茶。”

伙计应声而去。

黎漾将目光重新投向严浩翔，他正低头看着油腻的桌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破皮。

黎漾“先把肚子填饱。”

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黎漾“哭也是很耗体力的事。”

严浩翔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有羞赧，也有感激。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早餐很快送上来。

黎漾的A餐是简单的火腿通心粉配煎蛋和面包，她拿起叉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动作依旧优雅，与周围的环境形成微妙的反差。

严浩翔看着自己面前那碗色泽浓郁、香气扑鼻的沙爹牛肉面，以及旁边烤得金黄酥脆的奶油多士和那颗颤巍巍的、蛋黄欲流未流的太阳蛋，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面条劲道，沙爹汁浓郁，牛肉嫩滑，饥饿让这普通的食物变得格外美味。

他吃得很急，有些狼吞虎咽，与黎漾的细嚼慢咽形成鲜明对比。

黎漾没有看他，只是偶尔端起那杯不加糖的冻柠茶喝一口，冰凉的酸涩让她一夜未眠的神经清醒了些。

吃到一半，严浩翔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黎漾。

她正小口吃着煎蛋，侧脸在清晨的光线下显得平静而柔和，完全看不出昨夜那个在海边冷静地剖析他，又给了他一个吻的女人痕迹。

一种奇异的、混杂着饱腹后的满足、情绪宣泄后的空虚、以及对她难以言喻的依赖感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