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一份…咖喱鱼蛋

黎漾这才微微侧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

严浩翔转身，走向门口。

他的背影依旧带着疲惫，但脚步却比来时坚定了一些。

他拉开门，清晨的光线和喧嚣再次涌入，他回头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这个女人，像一座冰山，他触碰到的是海面上冰冷的一角，却隐约能感知到海面下那庞大而复杂的、可能蕴含着巨大能量的部分。

黎漾依旧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严浩翔的身影融入街道的人流，直至消失。

她低头，看着自己杯中残余的咖啡渣。

绝望才能涅槃重生。

她比谁都懂得这个道理。

只是不知道这只曾经张扬的鹰，在这次折翼之后，是会在绝望中彻底坠落，还是能真的浴火重生，飞得更高。

而她能做的，也仅仅是在他坠落时，提供一个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的落脚点，仅此而已。

…

黎漾正俯身审视着一匹新到的珍珠灰色缎料，指尖划过冰凉滑腻的布料，眼底带着一丝一夜未眠的倦意，被她用惯常的冷淡很好地遮掩着。

门口传来细微的、有些迟疑的响动。

黎漾没有立刻抬头，直到那脚步声带着刻意放轻的局促停在几步开外，她才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望过去。

张真源站在那里，身上还是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工装，手上却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印着红色店招的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碗金黄诱人、裹着浓稠咖喱汁的鱼蛋。

他像是刚下工，额角还带着点未干的汗意，头发也有些乱。

被黎漾那清泠的目光一扫，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却又不敢完全站直，手指紧张地勾着塑料袋的提手，勒出几道红痕。

张真源“黎…黎漾。”

他声音不大，带着点长时间没联系后的生疏和不确定，

张真源“我…我路过那边…看到这咖喱鱼蛋，好像…挺好吃的。”

张真源“就…就给你带了一份。”

他抬起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目光落在自己沾着点点油污的鞋尖上，像是生怕这份“不上台面”的礼物会唐突了她。

语气里没有刻意的讨好，却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被冷落了的委屈，仿佛在问“你还记得我吗？”。

黎漾的视线落在那碗热气微散、香气隐隐透出的咖喱鱼蛋上，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遥远的、尖锐的东西猝不及防地刺中了心口某个柔软的角落。

某个潮湿闷热的傍晚，某个挤挤挨挨的路边摊，某个曾经和她分食同一串鱼蛋、笑容干净的少年……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痕迹。

但也仅仅是一瞬。

她浓密的长睫垂下，再抬起时，眼底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刹那的愣神只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黎漾“放那儿吧。”

她指了指旁边一张用来放置样册和咖啡的小边几，语气听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