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了

那才是他熟悉的“运动”，只与生存和疼痛挂钩的运动。

他沉默着，眼神有一瞬间的空茫，仿佛透过眼前色彩鲜艳的篮球机，看到了某些血淋淋、脏兮兮的过往。

黎漾看着他骤然紧绷的下颌线和晦暗下去的眼神，没有追问。

只是抬起手，指尖很轻、很快地在他脸颊上蹭了一下。

黎漾“回神了。”

刘耀文猛地回过神，对上她平静无波的眼睛，有些仓促地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黎漾已经转向篮球机，投入游戏币。

机器发出欢快的启动音效。

黎漾“比一比？”

她拿起一颗篮球，在手里掂了掂，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挑战的意味。

刘耀文看着那颗橙色的篮球，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从指尖蔓延开来。

他确实是对篮球有过兴趣的，甚至可以说是热爱。

那是在他还能勉强维持表面正常学生生活的时候。

但后来，为了钱，他只能选择在夜晚出没，打那些见不得光的黑拳。

凌晨归来，疲惫欲死，天亮后又要补觉，篮球队的训练时间与他谋生的时间完全冲突。

退出，是唯一的选择。

他将怀里的小猪玩偶小心地放在旁边一台闲置机器的台面上，然后拿起一颗篮球。

入手是熟悉的皮革触感，带着一点点灰尘的味道。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肋下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但手臂的肌肉记忆似乎被唤醒了。

开始的音乐响起。

黎漾动作流畅，投篮姿势标准，命中率不低，带着她做任何事都有的那种冷静和精准。

刘耀文起初有些生疏，但几个球之后，手感迅速回归。

跳跃，抬手，手腕发力，篮球划出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

一个，两个……他渐渐找回了在球场上的那种感觉，一种纯粹依靠身体本能和技巧的、短暂忘记一切的专注。

计分板上的数字飞快跳动。他很快追平了黎漾，并且有反超的趋势。

就在他即将领先的时候，一个念头突兀地闯入脑海：赢了又如何？会不会显得太较真？会不会……让她不高兴？

这种在拳台上绝不会有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犹豫，让他手下意识地偏了一下。

下一个投出的球砸在篮筐边缘，弹开了。

他开始刻意地放水，投出的球力道、角度都控制得恰到好处地偏离目标。

他以为自己做得不露痕迹。

黎漾又投进一球，侧头看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穿透他所有笨拙的伪装。

她没有点破他的故意失误，只是淡淡开口，抛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黎漾“赢了，就让你多住一个星期。”

话音落下，刘耀文准备投出下一个“失误”球的手臂，瞬间僵在半空。

他猛地转头看向黎漾，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像开玩笑，也不像施舍。

多住一个星期。

这对黎漾而言，或许只是一句随口的话。

但对他，意味着多七天的安稳，多七天不必担心被追杀、不必露宿街头的喘息之机。

所有的讨好，所有的犹豫，在这一刻都被最原始的生存需求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