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杯

黎漾径直回到了她之前独坐的那个僻静卡座。

沙发柔软的凹陷似乎还保留着她离开时的形状。

她坐下，背脊挺直，目光投向舞台上更换了的乐队，仿佛刚才什么也未曾发生。

宋亚轩跟到卡座旁边，却没有立刻坐下。

他就那样站着，微微低着头，目光胶着在黎漾的侧脸上，像是在确认她的情绪，又像是贪恋这难得可以正大光明看着她的时刻。

他的身影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和落寞。

就在这时，“长夜”的老板皱着眉头找了过来。他先是看到了宋亚轩，语气带着不满的催促：

万能角色（老板） “宋亚轩！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赶紧上台！客人都等着呢！”

说完，老板的目光才转到卡座里的黎漾身上。

昏暗的光线下，他辨认了一下，随即脸上立刻堆起了殷勤的笑容，与对宋亚轩的态度判若两人。

他认出了黎漾，这位之前来过、消费阔绰、气质不凡的女客，可是不能得罪的“大顾客”。

万能角色（老板） “哟，黎小姐！您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黎漾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并没有多说什么。

老板见她态度冷淡，也不敢多打扰，又催促了宋亚轩一句，便转身去忙别的了。

宋亚轩被老板一催，不得不移动脚步。

他深深地看了黎漾一眼，见她并没有看自己，这才转身，默默地走向舞台。

黎漾在他转身后，目光才从虚无的某处收回，落在了他的背影上。

看着他有些沉重的步伐，看着他走上舞台，重新坐回那架钢琴前。

舞台的追光灯再次打在他身上，将他笼罩在一片孤寂的光晕里。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部分神情，只留下清晰的下颌线和那依旧隐约可见红肿的侧脸。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再次落在黑白琴键上。

这一次的琴声，不再像之前那般全然死寂，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沉重地压着，每一个音符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滞涩与悲伤，低回婉转，无人能懂其真正的含义。

黎漾坐在昏暗的卡座里，远远地看着，听着。

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又被斟满，冰凉的液体映着舞台上那束孤光，也映着她自己看不清情绪的眼眸。

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稍早之前，她独自坐在车里，心里却莫名地堵着一口浊气，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闷得慌。

许是连日来周旋于几个男人之间，那精心维持的平衡也耗人心神，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她不愿深究。

于是她想，不如去喝一杯。

恰好刷到手机里不知何时加上的“长夜”酒吧微信，发了条新动态，文字浮夸，将新来的驻唱长相夸上了天，配图是个模糊的侧影。

她当时心念一动，鎏金罪确实还缺人，若真如描述那般，去看看也无妨，若能招揽过去，也算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