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寒雁拂开搀扶,赤足踩上波斯进贡的缠枝莲纹毯。足底传来的刺痛让她微微蹙眉,前夜在御书房跪得太久,膝盖上的淤青至今未消。她踱到菱花镜前,铜镜里映出的人影瘦削得惊人,锁骨凹陷处盛着半勺晃动的烛光。
"翠儿的尸首......"
"回娘娘的话,已按例处置了。"宫女捧着鎏金唾壶的手抖得厉害,壶盖碰着壶身发出细碎的声响,"尚宫局说...说是突发恶疾..."
镜中人忽然勾起唇角。这个笑容让正在梳篦的宫女差点扯断一缕青丝,那乌发间竟夹杂着几根银丝,在烛火下闪着冷光。二十岁的年纪,鬓角却已染霜。
窗外传来簌簌声响,是值夜的太监在清扫海棠落花。庄寒雁伸手接住一片飘进来的花瓣,胭脂色的残瓣衬得她掌心那道陈年疤痕愈发狰狞——那是十二岁那年,自己被养母用滚烫的茶盏留下的印记。
夕阳西沉,最后一抹余晖穿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庄寒雁倚在贵妃榻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瓷器的凉意沁入肌肤。她望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每一片舒展的姿态都像是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娘娘。"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一个小宫女端着漆盘走进来,"太医嘱咐的参汤到了。"
庄寒雁抬眸,看见托盘上的白玉碗里盛着琥珀色的汤汁,袅袅热气升腾而起,在空气中勾勒出变幻莫测的形状。她伸手接过,碗底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却怎么也暖不进心里。
"放下吧。"她轻声说道,声音如同秋叶落地般轻缓。
小宫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恭敬地退了出去。房门合上的刹那,庄寒雁的手指突然收紧,指节泛白。她猛地站起身,将那碗参汤重重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汤汁溅在裙摆上,洇开一片暗色的痕迹。
她低头看着满地狼藉,胸口剧烈起伏。忽然蹲下身,拾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片。尖锐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手指,殷红的血珠渗出来,沿着瓷片的纹路缓缓流淌。她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那片血色。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窗外传来夜莺的啼鸣,一声接着一声,凄清哀婉。傅云夕打探到皇上今天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实则在宠幸宫女。傅云夕特意去偷偷看望庄寒雁,摸着她的肚子道:“怎么,宝宝惹你生气了,
傅云夕的手指轻轻抚上庄寒雁的小腹,指尖隔着丝绸衣料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却在此刻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温柔,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窗外漏进的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
"不是生气。"庄寒雁偏过头去,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抬手按住傅云夕的手背,纤细的指尖微微发颤,"是害怕。"
话音未落,一滴泪珠猝不及防地砸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那滴泪滚烫得像熔化的珍珠,在傅云夕虎口的旧伤疤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庄寒雁自己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惊到,慌乱地用袖子去擦拭,却不慎碰翻了案几上的鎏金香炉。
香灰倾泻而出,在半空扬起细密的尘埃。傅云夕迅速揽住她的肩膀往后退了半步,沉香末还是沾上了她逶迤的裙裾。那些灰烬像极了冬日里第一场细雪,星星点点缀在石榴红的缎面上。
"小心些。"傅云夕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三分,带着晨露般的潮湿。他弯腰拍去她裙角的香灰时,后颈露出一截新鲜的抓痕,在月色下泛着暧昧的紫红。
庄寒雁的目光在那道伤痕上停留了片刻,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襟。织锦面料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她仰起的脸庞褪去了平日的从容,眼角泛着病态的嫣红:"你说过会护着我们母子......"
于是傅云夕加快速度,里应外合除去阻扰他们的人。几个月之后庄寒雁平安生下一个阿哥,被册封为太子,傅云夕成为了摄政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