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蛋糕在雨水中化成一滩污渍。许泽的手悬在半空，喉结滚动了几下："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我弯腰捡起摔碎的蛋糕盒，锋利的纸边划破指尖，"解释莫妮卡，还是解释消失的订婚戒指？"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像一场微型瀑布。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触感冰凉："我爸查出肝癌晚期。"
我僵在原地。三个月前许泽父亲体检时一切正常，这个谎言拙劣得可笑。但当我抬头看他泛红的眼眶时，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他右手小指在颤抖，那是他说真话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上周做的穿刺。"他松开手，从钱包夹层抽出一张皱巴巴的检查单，"需要靶向药，一针两万八。"
诊断单上的公章刺得眼睛生疼。我想起他这半年突然拼命加班，想起他偷偷退掉的租房押金，甚至想起那件外套——莫妮卡的画廊正在举办抗癌慈善拍卖。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许泽突然笑了，雨水流进他扬起的嘴角，"让你放弃刚接到的插画项目？还是跟你那个赌鬼父亲借钱？"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我们站在雨中，中间隔着检查单上"恶性肿瘤"四个字，像隔着一整个世界的废墟。
医院的走廊比我想象中更冷。
我攥着从父亲那里要来的三万块钱——代价是右脸颊还没消肿的掌印。缴费窗口的队伍排到转角，前面的大爷正为了一盒降压药跟护士争执。
"自费部分不能走医保！"护士的嗓门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许泽的电话依然打不通。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自从那晚他在雨中说要去"处理些事情"，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下一位！"
我机械地递出缴费单，却在低头时瞥见熟悉的身影。许泽穿着我从没见过的西装，扶着一位戴墨镜的女士走进VIP通道。那女人无名指上的钻戒，和莫妮卡ins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姑娘，还交不交费了？"
护士的催促声中，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拐角处的谈话声断断续续飘来：
"...这次药价涨了30%..."
"...多亏你男朋友在药监局..."
许泽的声音突然压低："小声点，抗癌基金会的账目..."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公众号推送的缴费提醒，附带一句"您于昨日已缴纳靶向药全款"。
可昨天我明明还在和父亲厮打。
我站在医院VIP通道的阴影里，手指死死掐着那沓现金。许泽和莫妮卡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空气中残留着香奈儿五号与消毒水混合的诡异气味。
手机突然震动，是父亲发来的短信：【钱不用还了】。
这太反常了。我那个为了五百块赌债能把我锁在阳台一整夜的父亲，怎么可能突然免掉三万块？我拨通电话，听见那头传来陌生的背景音——不是麻将馆的喧闹，而是某种机械规律的嗡鸣。
"爸，你在哪？"
"医、医院啊。"他结巴的毛病又犯了，这是撒谎时的征兆，"你张叔心梗了，我来看看..."
电话突然被掐断。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突然想起许泽消失那天，父亲曾鬼祟地塞给他一个牛皮纸袋。当时我以为是要来的赌债，现在回忆起来，那厚度至少十万起步。
缴费窗口的护士不耐烦地敲玻璃："靶向药到底买不买？"
"买。"我递出皱巴巴的现金，却在签字时僵住了——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许国栋"，而许泽父亲明明叫"许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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