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辰发现当花童比跳舞难,是在表姨婚礼的彩排现场。
"要这样撒花瓣。"婚庆指导蹲下来示范,手腕翻转出标准的抛物线。小星辰学样一扬手,玫瑰花瓣全粘在了自己汗湿的掌心里——六月的阳光把红毯烤得发烫,她后背的蕾丝裙纱已经湿成深粉色。
"星辰,别吃花瓣!"李昭月从宾客席探头警告。小星辰赶紧吐出半片沾到唇上的花瓣,它在舌尖留下奇怪的涩味,像掺了香水的树叶。
许泽正和新郎讨论什么,白大褂口袋里插着婚礼流程单。小星辰踮脚偷看时,发现爸爸在背面画了人体水分流失曲线图——旁边标注"花童补水时间表"。
"新娘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小星辰转身时,阳光正好穿透教堂彩窗,把表姨的白纱染成七彩泡泡糖的颜色。她忘了婚庆指导的所有指示,径直朝那道光芒跑去,花篮歪在肘间,漏下一路心形的花瓣轨迹。
"这孩子有天赋。"摄影师后来对李昭月说,"她跑出了最完美的对焦引导线。"
婚礼前半小时,小星辰在休息室发现了危机。表姨攥着手机,妆容精致的脸上裂开一道焦虑:"表演嘉宾堵在高速上了!"手机屏幕显示导航地图,某段路线红得发紫。
小星辰正帮表姨整理头纱——她坚持认为这层层叠叠的薄纱比舞蹈教室的练习裙更梦幻。听到这话,她突然把整张脸埋进头纱里:"我可以跳!"
满室寂静。表姨的睫毛膏有点晕染:"可你准备的是花童......"
"《婚礼进行曲》每分钟75拍,《糖果仙子》是96拍,"小星辰已经踮起脚尖转了个圈,"我算过了,只要把第三个八拍放慢......"
李昭月的素描本掉在地上。许泽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手机屏幕的冷光:"从医学角度,肾上腺素可以提升......"
于是当管风琴奏响时,宾客们看到了史上最忙碌的小花童——小星辰先是用标准姿势撒完花瓣,然后迅速把空花篮塞给旁边的男孩,自己则甩掉小皮鞋,光脚站到了红毯中央。
没有预备动作,没有专业灯光。小星辰深吸一口气,闻到玫瑰、木质长椅和表姨香水混合的气息。她想起许泽说的"23分钟适应法则",但现在只有23秒——管风琴已经推进到第二小节。
第一个arabesque(燕式平衡)有点晃,因为红毯比舞台软。但当她顺势把摇晃变成俏皮的摆裙动作时,前排小朋友咯咯笑起来。小星辰突然朝他们眨眨眼,把原本严肃的attitude(鹤立姿势)改成了提篮子的模样——正是刚才她当花童的姿态。
"这版本比原版可爱。"李昭月对许泽耳语,炭笔在请柬背面飞速移动。许泽没回答,他正用医生特有的观察力监测女儿的各项指标:呼吸频率稳定,面部肌肉放松——尽管右脚小趾因紧张而微微蜷曲。
抛捧花环节,小星辰临时设计的托举动作成了全场高潮。她接住捧花后没有按惯例停下,而是顺势做了个 développé(伸展动作),将花束举过头顶旋转。阳光穿过百合与满天星,在她脸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这绝对是史上第一个芭蕾式传花。"新郎笑着鼓掌,西装肩头还沾着小星辰之前撒的花瓣。
晚宴时,小星辰的卷发已经半散开,蛋糕奶油沾在嘴角。她坐在礼物堆里清点收获:表姨给的"救场红包"、摄影师答应寄的精修照片,还有不知哪位宾客塞给她的小纸条——"未来首席女演员"。
返程车上,小星辰把捧花拆解成单枝,每片花瓣都仔细抚平。"妈妈,"她突然问,"你结婚时也有人堵车吗?"
李昭月从后视镜里和许泽交换了个眼神:"比这更糟。你爸把戒指掉进了喷水池。"
"是计算抛物线失误。"许泽辩解,方向盘上的婚戒闪着微光。
那晚睡前,小星辰把一片百合花瓣夹在日记本里,旁边画着穿婚纱的简笔小人。练完五个基础位后,她突然在镜子上用唇膏写下"许星辰新娘",又慌忙擦掉一半——但那个"许"字固执地留在那里,像个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