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吻借命灯

阮木落将言廖抵在轮回镜前，齿间叼着浸透血的银链，将其绕在两人交叠的腕间。言廖后背刚贴上镜面就剧烈颤抖，镜中映出的却不是此刻纠缠，而是三百年前大婚夜——他亲手为阮木落系上同样银链，链坠正是如今嵌在对方心口的半块虎符。

"别躲。"阮木落突然掐着他腰肢提起，言廖被迫双腿环住对方染血的战甲。喉间幻剑因这动作刺穿阮木落肩胛，血珠溅在锁骨梨花纹身上，竟让那些花瓣舒展绽放。当第十滴血渗入肌理，纹身突然活过来般游走，藤蔓似的缠住阮木落抚在他脸侧的手指。

剧痛让言廖仰头嘶喘，这个姿势却方便了阮木落咬开他衣襟。带着倒刺的软甲刮过胸前旧伤，又在锁骨咬出新痕。当犬齿刺入三年前剑伤最深处，轮回镜突然爆出强光——他们看见彼时阮木落挥剑刹那，剑锋分明偏了三寸，是言廖自己撞上利刃。

"为什么..."阮木落赤红着眼将他按进满地碎镜，每一片都开始重播那个雪夜。言廖在镜刃割裂中翻身压住对方，染血的唇狠狠堵住质问。这个吻触发花吐症最烈阶段，带刺花枝从喉间疯长，将两人口腔扎得鲜血淋漓。

最痛时，阮木落突然扯开自己胸甲。言廖惊见那半块虎符已长进血肉，与自己心口的另半块产生共鸣。当染血的指尖相触，虎符竟化作流光钻入彼此伤口。他们被迫十指相扣倒在命镜上，镜中三百世的爱恨开始倒灌。

"抓紧我。"阮木落在记忆洪流中嘶吼，手臂青筋暴起。言廖却掰开他手指，将幻剑碎片刺入两人相连的心脉。极痛催生出妖艳的梨香，他们惊觉彼此伤口正以亲吻为针线，将破碎魂魄缝合成并蒂莲状的血玉。

子夜钟鸣时，血玉迸裂成漫天流萤。阮木落徒手抓住最亮的两点塞回言廖心口，这个动作让他双臂皮肉尽褪。言廖在白骨环绕中捧住爱人残存的面容，最后一次以唇渡药时，将对方三魂七魄尽数吸入自己开始结晶化的咽喉。

##要完结了。？##

阮木落抱着言廖踏上祭镜台时，千面命镜正在泣血。言廖的咽喉幻剑已完全实体化，剑柄并蒂莲纹卡进阮木落胸骨裂隙，稍一喘息就会剐蹭出细碎星光——那是正在溃散的魂魄。

"闭眼。"阮木落吻着他被金线缝合的眼睑，将最后三根银针扎进自己太阳穴。蚀梦术催动到极致时，他浑身毛孔都在渗出血色梨花瓣，却固执地托着言廖后颈，将人按进注满药泉的青铜镜棺。

言廖在冰寒中睁眼，惊觉阮木落正用指尖血在他胸口画献祭阵。挣扎间踢翻镜棺，三百世记忆如毒蛇钻入七窍。他看见每世阮木落都死于自己咽喉——或是他亲手执刃，或是为他挡剑，最痛那世他化作青楼琴师，阮木落为护他被乱箭穿喉，血喷在他琴弦上凝成朱砂痣。

"你又想自作主张..."言廖突然咬穿阮木落手腕，夺过那柄割过自己百世的匕首。刀尖刺入心口时绽放出青铜并蒂莲，他终于看懂护心诀的密文——所谓诅咒，不过是阮木落用九百条命魂写的婚书。

镜棺突然翻转，两人在药泉中颠倒坠落。阮木落破碎的瞳孔映出终局：言廖咳出的整朵血梨正在吞噬自己，花蕊中藏着的命镜碎片割开喉管。最温柔莫过于相杀时刻，他们不约而同抚上对方咽喉，指尖穿过彼此逐渐透明的身体，在错位的拥抱中完成最后一笔献祭符。

当子夜钟声第七次响起，镜湖所有梨花瞬间汽化。人们看见两道纠缠的光影冲上月轮，阮木落燃烧的右臂箍着言廖腰身，言廖溃散的左手插在阮木落心口。他们在爆裂成星屑前的刹那，竟还原出二十岁初遇时的姿态——阮木落持剑的手正轻抚言廖发顶，而言廖拈着梨花的指尖抵住他喉结。

百年后，有渔夫在湖底打捞出青铜残镜。每当血月临空，镜面便显现出永恒定格的画面：阮木落的剑锋停在言廖咽喉三寸处，而言廖指尖梨花刚触到阮木落心口。镜缘刻着极小一行咒文，译作人间语是：

**"宁同千刃碎，不悔一宵春"**

—全文完—